回头看时间,真有白驹过隙的感觉,不知不觉就在苏丹生活工作了八年。从最初到这里来的些许顾虑到渐渐地适应,虽然没有很多深刻的认识,而且很多人和很多事都是走马观花,但是时间还是在记忆里镂刻下了许多记忆的浮光掠影。
1
贫穷,难以逃避的主题
苏 丹很穷,这是身临这个国家的第一印象。飞机场不如国内二线城市的汽车站。行李的安检都是用粉笔画叉,然后再人工翻检。十年前的首都喀土穆没有一条像样的公路,驴车和快散架的奔驰拥挤在一起,大耳朵的羊在路边的垃圾堆里找东西吃。整个城市被沉闷的土褐色笼罩着,看不到几座挺拔像样的建筑。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之下,反射出焦渴的压抑。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到处都是没完工的小楼房,二楼或者三楼还竖着光秃秃的框架,一楼却住上了人,像模像样地过日子。后来才知道,没完工的建筑是不收税的,这是他们逃税的一种堂而皇之的方式。
苏丹地处北非,北部濒临撒哈拉大沙漠,干旱少雨,气候酷热,戈壁荒滩,一望无际。山很少,零星散落,各不相干。大多是由巨大的岩石堆砌起来,突兀地矗立在茫茫戈壁之上。山上几乎没有土,被无遮无挡的风吹的干干净净,只剩下光秃秃的巨石,黝黑森严,峥嵘而立,很容易让中国人想到巨大的陵寝工程。
站在高处,会看到很熟悉的平顶树零零星星地散布在戈壁滩上。很惊奇地发现,那些树竟然是以带状排列。不是很规则,也不是笔直。站在高处,条带状的分布还是很明显,什么原因,一直没有找到答案。
坐在飞机上俯瞰苏丹,视觉上会给人很大的冲击,触目所及都是焦渴的褐黄,这种枯寂的色调一直持续到喀土穆上空。看到尼罗河两岸的绿色,才使压抑的情绪得到一丝缓解。然而农田的绿色也仅仅延及两岸不远的地方,便嘎然而止,随即又被无边无际的黄色巨兽吞没了。可见尼罗河水在苏丹的利用十分低下。守着这么一条大河,却过着如此贫穷的生活,实在让人想不通原因在哪里。苏丹是联合国粮农组织重点救助的地区之一。
休息的时候,和单位同事去拍照,很偶然地发现离炼厂不远有一个村庄。步行大约半小时左右,不到十户人家,全都是干打垒的房子,静静地倦伏在荒芜的戈壁滩上。周围看不到农田,很奇怪他们依靠什么生活。村口两棵树,还没有长大,用土坯围了起来,应该是为了防止养啃吃树皮。听到我们的声音,很快就有几个孩子聚拢过来。苏丹农村的孩子见了我们这些外国人一点也不拘束,不像中国大多数农村的孩子那么含蓄害羞,见到外国人就躲在远处看。苏丹孩子胆子大,凑过来就喊“撒的哥”(朋友的意思),伸手就要“福努斯”(钱的意思)。要么就要吃的,你要手上拿瓶水也要。这大概和苏丹的宗教观念有关,富人接济穷人,是伊斯兰的一个基本教义。又因为都是小孩子,一个个都长着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也就不会觉得有多么讨厌。孩子们赤着脚,衣衫褴褛。有三个女孩子,大的七八岁,小的三四岁,应该是很长时间没有洗澡了,头发就像蒿草一样树立在头顶上,赶紧拍了照片。以后每每看到从不相称的年龄所流露出来的凝重眼神,就会触动心里的一丝沉重。然后过来一位老者,白袍白帽,倒还干净齐整,六十来岁的样子,很祥和地和我们打招呼。可惜彼此除了“达玛木”,(你好的意思),就再没办法进行多一点的交流。当时很想到他们干打垒的土坯房子里去一探究竟,真想知道他们是睡在地上还是床上,是不是会有一些简单的家具。贫穷的状况让我们产生了很大的好奇,但是语言不通,又加上穆斯林的规矩多,就只能作罢。
2
饮食,出乎意料的精致令人惊讶
苏丹人的日常饮食非常简单。在厂里我们看到苏丹人常年如一日地吃一种食物,用大豆熬制的粘稠汤汁,以面包蘸食。这种叫“绍普”的汤汁来源于埃及,在整个阿拉伯是一种非常普及的食物,从中东到北非,成为日常最重要的食物。
苏丹人吃饭的方式可以说近于原始,没有任何工具,既没有刀叉,也没有类似于中国人的筷子,就用手。即使如此简单原始的方式也有规矩,只能用右手进食,因为左手用以净身。所以与人握手伸出左手是比较忌讳的。
有时候,苏丹人在食用这种“绍普”的汤汁的时候,会创造新地加一些蔬菜进去。不过谈不上任何烹调的技巧,只是把西红柿,辣椒,绿菜叶切碎搅拌在里面,然后再淋上色拉油,或者酸奶。如此简单的操作程序,“大厨”的煞有介事就多少有些滑稽。然后七八个人就手撕面包,围坐而食,要不了一会儿就解决战斗。烤制的面包色金黄,很筋道,每个手掌大小,是苏丹人的主食,餐餐必备。这种面包通常都在街上购买,很便宜,一般不在家里自制,因为烤面包的程序较为繁琐,做少了过于麻烦,做多了不易储存。
苏丹的面粉对我来说一直是个疑问,质量之好,在国内很少见到。包饺子,揪面片,绝对的上品。不过小麦是北方作物,一直没搞清楚苏丹是不是种植小麦,即使种植,以其酷热的气候,小麦的生长期应该很短,决不可能这么筋道。可能性比较大的是进口北美的小麦,不过一直没有验证。
有一次单位的一位工程师结束在苏丹的工作,临行前苏丹人送来一只烤全羊践行,由此对苏丹人的烹调水准大有改观。全羊覆于一只裹了锡纸的大圆盘之中,周围填充大米,葡萄干调于其中。可惜没有看到烤制的过程,不知是不是炭火烧烤而成的,颜色金黄,味道也好,很适合中国人的口味,绝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怪味道在里面。
对苏丹人的烹饪大跌眼睛,耳目一新的改变是在此之后。穆斯林每年斋戒一月,称为“斋月”。斋月之后,有“开斋节”三天以庆祝斋月的顺利完成。苏丹人的文化生活比较单调,首都喀土穆竟然没有电影院这样的娱乐场所。在开斋节这样重大的节日里,也就是以改善伙食,尽可能吃好为主了。由于炼厂倒班的原因,苏丹同事就把自家烹制的食物带到厂里来吃,每人一天,依次轮流。由此才使我对苏丹人的饮食文化发生了翻天覆的改变。其实苏丹有着非常久远的历史,她的国土面积在南苏丹独立之前,位居非洲第一。在漫长的人类历史中,西方的文化穿越撒哈拉大沙漠,首先到达的是苏丹,然后再向非洲内陆传播。苏丹就像非洲的北大门,具有非常重要的位置。即使各种原因所导致的贫穷落后,其饮食文化还是因久远的历史而有所积淀。
苏丹人穷,但是很注重面子,很显然地带来的饭菜都是经过精心制作的,很有点要比一比谁家媳妇手艺好的意思。都是一个很精致的保温桶,比我们在家里往医院里送病人吃饭的那种大好多,里面分三个或四个屉档。而且大家带来的菜肴,重复的竟然不多。如果聚在一起,完全可以像中国人的酒宴一样,像模像样色香味俱全地摆一桌子。在那几天我就十分留意苏丹人带的那个大保温桶,并且交代他们开饭的时候一定要通知我。我没有不好意思的原因,是发现苏丹人特别享受一个外国人对于他们饮食的赞不绝口。事实上味道真是出人意料的好。有一道菜是牛奶蒸米饭,很像中国人做的八宝饭,只是果脯少一些,只是一些葡萄干。牛奶使得米粒非常的滑爽,淡淡地浸透着一股果奶的清香,很爽口。外形也好,乍看很像一只点缀了的奶油蛋糕。其他的菜肴以肉食为主,苏丹人食肉就是牛羊鸡,鱼吃得很少,猪肉是禁忌,食驴肉则是违法。据说是因为驴是苏丹主要的劳作牲畜,就像中国南方农民家中的耕牛,为主人劳苦一生,所以不忍食用。而苏丹法律索性禁止食用驴肉。
苏丹人对肉食的烹制也具有一定的水准,远非我想象中的不过简单的烧烤,再涂抹一些来自外地的香料而已。有一道菜是鸡肉,剁成块,很有些红烧的意思,不过汤汁要多些,也是红彤彤的颜色,入口倒没有辣的味道,但也没有什么不知名的调味品的怪味道,很纯正,是我们完全可以接受的味道。竟然也有香肠,两节指头大小,短小精干,也是烧制的,不过茴香放的有些多,稍有些冲。苏丹人说也是老婆的作品。不过没搞清楚小香肠是家中自己灌制,还是买来再加工,后者的可能性应该大一些。炸制的食品也有,很像北京的糍粑,外面还沾满了芝麻粒,里面肉馅,分不清是羊肉还是牛肉。说起来苏丹盛产的东西还真是不少,除过大名鼎鼎被混淆视听的“苏丹红”之外,还有长绒棉。苏丹的树胶产量居世界第一。然后就是苏丹的羊肉,毫无膻气,据说大量的出口而置于中东阔佬的餐桌之上。
因为对苏丹饮食的认知近于翻天覆地的变化,由此而对苏丹妇女也就有了不同往日的刮目相看。由于工商业水平的落后,生活在苏丹城市的大部分妇女都没有工作。苏丹妇女和俄罗斯妇女极其相似,除过肤色不同,年轻姑娘大都身材高挑,婀娜多姿。不过她们着装较为单调统一,均是长袖小衬衣配着袭地的长裙,头裹纱巾。一俟结婚之后,个个便像吹了气球一样。尤其那些中老年妇女,即使连迈上公车的台阶都挪动的十分艰难。不知道有没有宗教的原因,还是以胖为美的观念。以前觉得苏丹女人除了生孩子之外,可能再不会干别的事。因为伊斯兰社会对妇女的限制特别多,社会又很少给她们提供就业发展的机会。然而没有想到她们竟然能烹制如此堪称精美的饮食。苏丹同事很得意地说,苏丹妇女都必须掌握这样的手艺。那种得意而又毋庸置疑的语气,好像女人不会做饭是不可思议的事,让人立刻想到旧社会中国妇女也是如此。
3
生活,在神的庇护下保持质朴
记得刚到苏丹不久,朋友驾车带我去兜风。这位朋友是老苏丹,是个闲不住的人,带着满腔的热情已经跑遍了喀土穆的角角落落。那天我们驱车奔驰在大戈壁狭窄的柏油马路上,夕阳西下,万丈余晖,一个虔诚的穆斯林在没有人烟的荒漠中跪地祈祷。风起处,卷起一阵沙尘。当时那幅画面,真的让人感到震撼,也多少感受到一丝宗教的力量。
由于苏丹的政治局势长久地处于动荡不稳定之中,所以炼厂建于离首都七十余公里的戈壁之中,据说周围驻扎了不少的部队。不过确实经常能看到荷枪实弹的军警,这些军人个个倒是热情友好,见了中国人就“你好,你好”地打招呼,丝毫没有凶神恶煞地让人感到紧张。国内的亲属一看到有关苏丹动荡局势的新闻就紧张的要命,我们自己生活在近似隔离的封闭圈子里,倒从来没有感到过紧张不安的气氛。由于环境的单调封闭,我们接触的最多的就是苏丹同事,朝夕相处,就感到了他们性格中许多令人称道的地方。
最为感慨的是,在苏丹生活工作这些年,从来没见过他们因为什么矛盾而发生肢体冲突。这种鲁莽而不及后果的行为在十几年前的中国很容易看到。中国人是因为经济和法律的约束,苏丹人则受制于宗教力量的成分要多一些。争吵倒是时常发生,吵起来也很激烈,但是大部分都还理智,除了声若洪钟,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之外,绝不会有出格的肢体冲突。有一次在操作室,一名苏丹员工可能因为和现场的工人协调上出现了问题,就在操作室大发起火,竟然毫无克制地把对讲机怒气冲冲地摔在操作台上,引得大家都把惊奇的目光投到他身上。我们装置的苏丹工程师,名叫玛塔塔,隔着操作台,压低声音说了几句,听语气很像是训斥。那个情绪激烈的苏丹员工没有做任何对立的反应就沉默下来。玛塔塔个子不高,精瘦,蓄了一脸大胡子,除了黑皮肤,眉眼长得酷似本·拉登。性格也像,沉静而内敛,据苏丹人说玛塔塔是一位“阿訇”。“阿訇”不仅是在苏丹,在整个伊斯兰的社群里是很受人尊敬。
过去总觉得伊斯兰的凝聚力特别强,看许多新闻报道,甚至给人留下排外的印象。又加上宗教的禁忌比较多,有一次我就小心翼翼地问一位苏丹同事,在喀土穆有没有信奉基督教的居民。没想到他表情轻松地告诉我说当然有呀,那个样子好像问他喀土穆的大街上有没有进口汽车一样。然后我就放松下来,得寸进尺地问他,他们之间相处的怎么样,会不会有矛盾冲突。我的问题竟然让他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我过于幼稚愚蠢一样。他说怎么可能有冲突!除了信仰不同,其他的都一样,那个意思好像就是说只是两个穿着不同外衣的人罢了。
这种宽容的态度使我想起在国内的一次驾车经历。那是在甘肃一个回民聚居的自治州城市,我驾车的观后镜蹭到一位行走在马路上的伊斯兰老者。花白的胡子,戴着传统的伊斯兰白帽。老者只是被我的车蹭到,并没有倒在地上,我心里还是“咯噔”一下,心中暗忖麻烦可能不会小。没想到踩下刹车还没来及下车,那位伊斯兰老者竟然弓下腰,探头对我说,小伙子,没关系,快走吧!竟然还一连声说了几个“快走吧”。当时真是如临大赦,一路上对那位质朴的伊斯兰老者感慨不已。
苏丹的确是个贫穷的国家,即使是在炼油厂这样国字号的企业里的员工,饮食也是非常简单,而且吃得很少,感觉他们很多时候都是没有吃饱,估计饥饿的状态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但即使在这种比较艰苦的环境里,他们依然保持者乐观豁达的性格。谁家里生了小孩,就必定买一大盒包装精美的糖果,无论相识与否,必定分于大家来吃。淳朴的习俗,令人感到亲切。仔细观察,真的很少在苏丹人黝黑的脸膛上看到愁苦的神情。
他们非常热衷于凑在一起聊天,说话喜欢打手势,时不时爆发出夸张的笑声。我问他们都讲什么呢,这么开心。他们告诉我是在说某个人的笑话。有一个故事是关于阿拉希的。阿拉希很臭美,手腕上的表三天两头地换,都是地摊上的廉价货,款式花哨的像是女人的时装表。他也不管别人的讥笑,依旧我行我素,乐在其中。有一天阿拉希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因为阿拉希的嗓音有点尖细,对方把他当成了女人,阿拉希就将错就错地装做女人和对方纠缠。没想到对方竟然当了真,迷上了阿拉希,问阿拉希家住在哪里,他要登门拜访,要娶他为妻。阿拉希觉得玩笑开过了头,就告诉对方自己是男的,结果对方勃然大怒,醉汹汹的在电话里说一定要找到阿拉希。那人说他是军人,在南方杀了不少人,他要找到阿拉希,一定要杀了他。阿拉希本来就胆子小,这下更是惊慌失措,真以为人家就能找到他,吓得他取出SIM卡扔到垃圾堆里,赶紧换了新的手机号。
4
柔美,在严酷的环境之下绽放
苏丹的自然环境是严酷的,酷烈的阳光,焦渴的戈壁似乎是永恒的主题。苏丹是全世界降雨最少的地区之一。可是到了雨季,一旦下雨,气势又极大。倾盆大雨也难以形容,风狂雨骤到骇人的程度。来势汹汹,去得也快。顷刻之间,戈壁滩上就溢满了洪流。一到旱季,沙尘暴更是这里的常客,往往是眼看着从天的边际翻滚而来,千军万马一般,转瞬间遮天蔽日,无处可藏。即使我这个在西北长大的人,对苏丹的沙尘暴也是心有余悸,叹为观止。然而在逐渐熟悉了这里的环境之后,也感受到许多令人愉悦的柔美之处。
这里的蓝天,蓝的深邃,纯净。只要不是沙尘暴的天气,大部分时间都空旷辽远,干净透明地让人心旷神怡。没有大山的阻隔,视线便没有限制地延伸到天地相交接的地方,很自然地想起“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的诗句。大戈壁虽然酷热,但只要走进阴凉里,立刻就会好受许多。不像北京夏季的桑拿天气,或是南方的潮湿闷热,让人呼吸不畅,无处可逃。到了雨季,天上的云便多了起来,大块大块的白云变幻着无尽的身姿,把透彻纯粹的蓝天当做舞台或者幕布,无拘无束随心所欲地涂抹出雄美的画面。没有过多的颜色,就是纯纯的蓝和白,但是纯粹的质地却让人不可抑制地心情激荡。找一个阴凉地,安静地看天,心无杂念,杂念被纯粹的蓝天白云过滤的干干净净。分不清是安详还是激荡,很难定义那种从内心深处溢出的感觉。早晨和傍晚,在天的尽头,在这里很容易找到天的尽头,就会更加紧锣密鼓地上演一幕幕瑰丽梦幻的画面,无所顾忌地刺激着渺小人类的眼球。
十月之末,天气渐渐地开始凉爽起来,就会看到许多神奇的大鸟在天空飞过,应该是路过的候鸟,到南边的大草原去吧。最多的是鹰,盘旋翱翔,俯视众生,尽显王者风范。难怪苏丹的货币也把鹰印刷在上面。还有灰鹤,也可能是黑鹳,翩然而过,把他们的身影长久地驻扎在人们的记忆里。
三角梅是最热烈的植物,总是毫不吝啬地释放着她的鲜艳,像是不知疲倦的少年。她的热情和奔放让人惊叹她对环境的不加选择。在喀土穆一些幽静的小巷里,有不少美观精致的小别墅,墙头上绽放着一簇簇如火如荼的三角梅,生机勃勃,十分雅致。
从飞机上俯视尼罗河,两岸的绿色怯懦地收束在河的两岸,可真当泛舟于河上,感受就完全不同。岸边的树木巨大茂密,翠绿的树叶像水洗过似的清新。据说光洁的树叶表面是为了反射强烈的阳光照射,但在网上没找到那种树的名称。尼罗河水流平缓,因为水汽的蒸发,一到河边就感到凉爽了许多。“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确实不曾料到泛舟于尼罗河上是如此地惬意。除过巨大茂密的绿树之外,两岸还有不少很有特色的建筑,总统府也在其中。据说火烧圆明园的英国将领后来被派到到苏丹做总督,适逢苏丹掀起了规模宏大的反殖民统治的斗争,此位英国总督被冲进总督府的苏丹农民起义军一矛刺死在楼梯上。当时的总督府就是现在的总统府。这样的故事更使人油然而生许多亲切之情。首都喀土穆坐落于平原之上,再加上经济落后,所以基本没有过于高耸的大厦。尼罗河是非洲的母亲河,更是苏丹的母亲河,贯穿苏丹全境,青泥罗与白尼罗颜色分明地在喀土穆交汇,然后静静地向北流去。两岸的风光虽然谈不上旖旎多姿,但仍然给这座酷热的隔壁城市增添了许多柔美之情。
5
发展,迫在眉睫但布满荆棘
苏丹人干活很认真,有时候认真到钻牛角尖的程度。临时工扫院子大概是中国人最难理解的一件事。他们扫院子不用大扫帚,不知道是不是不生长竹子或者类似适于制作扫帚的植物。就用我们在家里扫床用的那种塑料扫把,扎一根长的木棍,五六个人,一个院子扫完总的用两三天的时间。赶上沙尘暴过后,那就需要的时间更长。时间拖得长,让中国人看就是磨洋工,不过确实是搞得干净。中国人讲究权宜之计,该粗的地方就粗,该细的地方就细,苏丹人比较质朴,认死理。院子马路扫的一丝不苟,室内就干脆用水洗。通常都是两个人配合,提个水桶撒的满地都是,另外一个拿把一尺来长的橡皮擦子把水刮出去,然后再用拖把拖一遍,看起来倒也一气呵成,干净利索。只是每次搞卫生都像发了洪水似的。
工作中苏丹人同样十分认真,炼油装置的流程掌握的特别清楚,检查设备的泄露有时候仔细到让人哭笑不得的程度。穷则思变,他们认真的工作态度表现了渴望经济发展的迫切愿望,在苏丹工作几年,对他们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善和提高生活的这种愿望印象很深。在此之前,看到有关非洲的新闻报道,还有许多冲击眼球的照片,感觉非洲就是和灾荒,战乱和贫困连在一起的,似乎非洲的大部分人民就是等着依靠救济来维持生活。其实和我工作的苏丹同事都是认真工作,努力寻求发展。尤其是年轻人,没有上过大学的,业余时间几乎都在夜大读书,希望将来有好的提升空间。他们给我这几年的印象,绝对不是袖着两手什么也不干,或者是躺在椰子树下躲荫凉。他们当中的好多人对中国文化充满了兴趣,对许多中国的历史名人和历史事件都有相当程度的算了解。他们的电视台好像播放了不少的关于中国的纪录片,他们能分清楚“中国”和“新中国”的区别。他们还知道邓小平是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由于和中国的经贸往来日益增多,中国的一些语言教学机构在喀土穆开办了孔子学院,吸引了很多对汉语感兴趣的年轻人。我的一位苏丹同事,名叫艾曼,人长得很帅气,我们相处的就像朋友一样。他不知道从哪里听了“十送红军”,从此便念念不忘,一定要我把唱这首歌的歌手的照片找来让他看看,他说他觉得这位女歌手的嗓音实在是太优美了。后来公司举办苏丹员工自学汉语比赛,艾曼也要参加,其中一个环节是才艺表演,我就一字一句地教艾曼学会了《十送红军》。
说起来苏丹的大部分资源都集中在东南部,以首都喀土穆为中心的北部作为政治中心,对现有的农牧业资源,以及至关重要的石油资源所占的比例相对很少,所以南苏丹的独立对苏丹初步开始好转的经济发展增添了很大的障碍和难以预料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