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韦乔友
1
杨大发打了几个电话，给族中几个分支的理事，叫他们发动大家集中一下，有要事商量！
杨大发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头发油光可鉴，肚皮有如怀胎十月，西裤飘飘荡荡，皮鞋乌黑锃亮。
“清明节到了！”杨大发说。
说到祭祖的事儿，族中人是十分重视的。哪怕他们正在忙着种田、打工、干赚钱活等等，都会停下来，先要敬拜了祖宗再说。
他们听到杨大发出声了，就呼啦啦地集中来了。
杨大发说：“今年，要搞得像样点、隆重点、新鲜点、刺激点，对先人有意思点。经济上，我就全包了！”
有一个人说：“不行，不行，大家集资吧！敬拜祖宗要个个都有心意。如果只是你出资，我们不出，祖宗就专保佑你，不保佑我们怎么行！”
……
这天，杨大发带领族中人浩浩荡荡地去了那个老祖宗的坟墓。
2
这个坟墓据说是一个夫妻墓。里面埋着两副骸骨，夫骸骨和妻骸骨。这时，它们听到坟外热热闹闹的。
夫骸骨说：“我妻，怎么这么热闹？”
妻骸骨说：“我记得，好像是清明节了。”
夫骸骨说：“这么说，看来又是那些千子百孙们来了。好吧，清明节了。我看看今年他们又有什么要求。对了，这里听不太清楚，且让我坐起来听听。”
夫骸骨就坐了起来，听了一会，忽然就骂道：“居然叫我保佑他们升官！真是痴心妄想、岂有此理！升官有什么用呢？！我们活着的时候是一介草民，整天煲木薯为粮活命，做官，想都不敢想！活着时我们做不到，现在我们入土了，难道我们就能做到？这些不肖的子孙们居然叫我帮他们升官？！真是笑话！天大的笑话！要是我能钻出去的话，我就每个都狠狠地捧一顿才痛快！”
妻骸骨说：“我夫，息怒吧！再听听他们还有什么要求？”
夫骸骨又一听，随即又骂了起来：“岂有此理！还叫我们帮他们发财！想我们活着的时候，一生穷困，根本无力也无条件发财。现在，他们居然叫我们帮他们发财？他们的眼里就只有财吗？！他们都过的是什么人生啊！”
停了一下，夫骸骨又说：“想当初，我们老了的时候，又这儿痛那儿痛的，三个儿子都各过各过的，把我们留在老屋里自生自灭，现在，我们都入土这么久了，他们年年代代都来提这要求，真是……”
妻骸骨说：“我夫，息怒吧！你再静下来听听，好像有音乐声呢？”
夫骸骨就静下来听了一会，还真有音乐声。但是这种音乐他们不喜欢，咚咚咚喳喳喳的，好像要把坟头震破。
“搞的是什么名堂？”夫骸骨想着，就爬了起来，摸到墓碑后，从缝隙向外瞧着。但见：
九个姑姑纵横三排列开，在跳着舞呢。这舞，哎哟，扭腰甩臀的，都不忍直视。那衣服，也穿得太少了吧……
夫骸骨想：“可怜的千子百孙们啊，官做不成，生活也穷到买衣服的钱都没有，但跳舞可真热情！不过，这姑娘的皮肤倒是很好，古书上写的‘肤如凝脂’就是这样吧。哎哟，伤风败俗啊，她们是不是我的晚辈们啊！？那……那真是罪孽啊！”
夫骸骨如此一想，连忙收回了眼光，无眼再看！
妻骸骨问：“什么事呀？”
夫骸骨说：“罪孽啊！”
妻骸骨也爬起来窥了一窥，之后连忙收回目光，喃喃道：“罪孽啊！”
……
3
那九个姑姑是杨大发请来的。她们随着强劲的音乐在扭屁股，好像要把屁股扭成麻花；她们也在抖胸，好像要把胸甩出九霄云外而后快；她们还在甩头，把头发甩到脸上，又甩到后脑勺；她们还转运那细软柔韧的腰肢，好像要反复把它折断了才好……
坟地边，坟头上都站满了人。音乐落下时，他们都鼓起了掌。
杨大发也边鼓掌边大叫：“好！”
……
4
这对夫妻骸骨忽然间听到“咘”的一声巨响。
之后一团臭味弥漫开来。
夫骸骨说：“这不肖的晚辈，在我们的房顶上放屁啦！”
妻骸骨说：“睡吧睡吧，继续睡吧。不要醒来了。”
夫骸骨说：“好吧好吧，不想为这些事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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