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学有一种说法是,我们的大脑对于那些不愉快的曾经会选择性的忘记,有一段时间我是十分希望自己能像定律所说一样,忘掉不愉快的,就好好的成长。
可真的,是这样吗?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也不知道学校是出于何种考量,明明大家上学的路程也不是太远——有人说,是因为住宿要交钱。但是父母一贯传统,老师们想的、学校做的向来不会有错,我就开始了寄宿生活。因为住宿的只有四年级和五年级的学生,学校的晚餐通常较中餐精致而家常,吃完晚饭后我们常常会在新修剪的草坪上跳跳皮筋,围坐在老师周围听听故事,当然,偶尔也会有烦人的时候——因为粗心做错作业要更改正确才能去玩耍。再晚一点的时候,老师组织我们回到宿舍之后,便会各自回到房间打开电视,这个时候,我们才敢偷偷从被窝里头掏出一副扑克牌,然后玩得好的三五相邀,就选定一张地理位置稍好的床开始睡前的娱乐。那时候不知道,其实二十平米开来的房间,里面任何风吹草动,门外几乎都能一清二楚。
再平常不过的那天,像往常一样回到宿舍,冬天里简陋的宿舍格外凉,睡前口渴的我爬下床去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却一不小心打翻在床,一阵温热与雾气之后,是急速的冷却。也正是这杯开水,打开了小学生活那段噩梦般的经历——在我和同学挤了同一张床之后的第二天,几乎全世界都听到了一个消息——我偷了她新买的MP4。
准确的说,她并不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我们同属于一个七八人的小团体,是那种,好朋友的朋友。
迟钝的我是一两个星期之后才知道谣言的事情,想要解释点什么的时候却发现连那天晚上的记忆我都是模糊的,除了强调自己没有拿,我拿不出任何证据。同在一个小团体,其他人碍于面子都不愿意“动手”去证明我的清白,我便把被子全部抖开、把课桌内外、书包……凡是能藏匿东西的地方都向她们展示了个遍,你们看,我是没有拿的。我以为,这样就能万事大吉。但我哪里知道,就在这一两个星期内,我的所有好朋友们其实已经被告知我周末回家偷偷把偷来的MP4带回家了。
我便只好祈祷清者自清。
可是,背后的窃窃私语;不再特意等我一起吃饭、玩耍、上厕所的小团体;再也不会有勺子主动伸进我那装着从家里带来的“美味佳肴”的小玻璃瓶;公共浴室洗澡的时候,身边的同学出门却没人告诉正光着身子站在门边的你她要开门了;刚刚放进浴室的衣服出门拿了一个洗头水回头就被“不小心”弄湿……接连不断的小事件让我几近崩溃,有板有眼的故事情节和那些原本就讨厌你是个“好学生”的同学的恶意,让我偶尔出神的时候都怀疑那天晚上我是不是真的就鬼使神差到,找到了她的新买的MP4然后据为己有;又或者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被原谅的事,要接受这样误会与惩罚。
后来细细回想,或许那时的生活全貌也并不就是这样。但是这次之后,我懂了什么叫人言可畏;那段时间,我感受到比冬天里打湿的被子还要寒冷的东西——孤独。可那时候那时候还没人告诉我时间会证明很多东西,没人告诉我问心无愧便好不需要向不值得的人证明。
要知道,风波总是会平息的,这件事情也一样,我又不知不觉的回到了小团体,只是不怎么和那个女孩说话,也在对那个在我孤独的这段时间里偶尔陪我谈天的女孩深深依赖和感激。在这之前我也是不太亲近她的,不只是我,大家都不亲近她,她不爱卫生、满头虱子;贪吃、满口烂牙;学习不好、一心打扮自己……说来真是可笑。
就在大家好像都忘了这件事情,我也一直不懂那个MP4究竟去了哪里,本以为就要这样无疾而终的时候,一场争吵又把这件事情再次掀开。“别人都还不知道吧,那个MP4是你拿的,放在家里偷偷听还叫我保密……”。我终于 “含冤得雪”,但是却发现,锁在牢笼里的,只有自己,牢笼外的生活依旧如常,所以“获释”的时候酸甜苦辣,也只有自己清楚。
的确,在初中高中几年的时间里,我几乎都已经忘记这段经历。生活大部分的样子还是波澜不惊——与同龄人一样有温暖的亲情、有珍贵的友情、也有生活学习上的接连不断的大大小小的惊喜与烦恼。
可有一天看到一句话,说是“对朋友特别有礼貌的人都在友谊里受过伤”,顿时心头一热,湿润的眼眶却将往事看得清晰,我看到阳光那么灿烂,花儿那么美,看到当时的自己开朗自信有努力,哪里愿意相信自己还经历过这样的黑暗。
可发生过就是发生过。
就像追风筝的人故事里的哈桑,那个“为你,千千万万遍”追赶风筝的少年,尽管那次被强暴的经历鲜有人知,尽管今后的日子他照样娶妻生子,尽管他的丑陋的兔唇被修复,但他脸上却再没有笑容,他知道那个下午,被自己视为好朋友的人就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却,也只是看着这一切。
任何事物一旦涉及情感,无一定论,可发生过的事情无法改变。那些心头上岁月里的风筝浮浮沉沉,有些风筝随风远去,而有些风筝,另一端系在心上,我们始终追逐,它始终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