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的婚姻没有对错。好丈夫离了婚,再娶还是好丈夫,好妻子被辜负,再嫁还是好妻子。而难以相处的人,就算遇到温柔可爱、忠诚幽默的伴侣,还是会问题重重。婚姻很多时候,不是对方的问题,而是自己的问题。好在,生活是最严厉的驯兽师,它拿着鞭子或糖果,在教我们如何“成熟”。
没有“成熟”时,瞧不起“成熟”的人,看他们四平八稳,人云亦云,言语无味,面目可憎。“成熟”后,却仍旧佩服“不成熟”的人,哇,那个傻逼跟以前的自己一样,明知前面是堵墙,还要往前撞,撞个头破血流,还拿支毛笔,蘸点血,几笔点染成《红梅赞》。
我不羡慕你,你犯的错,我都犯过,但我敬佩你,你真正地活过。
要“活着”并不容易,大部分的人在一定阶段之后,就只是在重复自己,就像《革命之路》里的疯子说的“生活建立在空虚之上”。“成熟”的人接受了“空虚”,只是试图在“空虚”之中寻找节目,所以,减肥那么难,出轨那么容易。
《革命之路》里的妻子(凯特·温丝莱特)住在她曾经向往的美丽白房子里,房子宽敞明亮,房前绿草茵茵,奔跑玩耍的一双儿女,丈夫英俊得体(李昂纳多),在公司工作,无怨无悔地供养一家人。可她偏不安份,她想成为女演员,女演员梦碎后,她要移居去巴黎,去那里干什么呢?不知道,去了再说。
这不是家庭妇女闲得慌,没事找事吗?就像《安娜·卡列宁娜》,有那么忠诚、杰出的丈夫,还要找个小军官,搞一场“专制、狂暴、肉感”的外遇。丈夫愿意原谅她,她还不回头,非要抛弃儿子,追随那男人而去。都是有钱有闲闹的,让她们一边上班一边带孩子,还要操心房贷试试?
是的,这是问题的一面。凯特想去巴黎和安娜要私奔,部分原因可以归结为“不用操心生活,精力旺盛”。但事情的另一面是什么呢?她们开始关注自己,希望“feel everything”,先做个人,再做妻子和母亲。
如同无数美国科幻电影所揭示的,机器人的智能越来越发达,以致要求“爱”,要求和人类“平等”,摆脱人类的“奴役”,机器人暴动、叛变,血案无数。我们能因为这样,而让科技倒退吗?
经济上的压迫越来越小,类似凯特和安娜的困境会越来越多。那么,路在哪里?《革命之路》的导演和《安娜·卡列宁娜》的作者列夫·托尔斯泰竟然都不知道,或者,他们认为没有路,他们的女主人公都是死,一个堕胎而死,一个卧轨。但凯特和安娜,毕竟不一样,凯特没有把一切寄托在男人身上,而是准备堕胎之后离开,好吧,你不陪老娘去巴黎,老娘自己去。
凯特如果流产成功,去了巴黎,最终当然是“幻灭”,什么样的巅峰爬上去也不过如此。 《约翰·克利斯朵夫》的主人公逃到巴黎,他看到的是“傲慢而无精打采的家伙”,他感到“诧异不已”,原来,圣地和故乡差不多。
对于凯特,巴黎不是个地点,只是个符号,她为自己活过的证明。凯特去了巴黎,也许再嫁个还不如李昂纳多可爱的男人,生下一大堆子女,那又怎么样呢?她试过,她活过,她可以在七老八十时,有几分自得地对孙女说:“你知道吗?奶奶我当年一个人,赤手空拳来到巴黎,不知有多惊险。后来遇到你爷爷,发生好多事情,有了你父亲,你父亲有了你,是不是很传奇?”这就够了。
平庸是什么呢?安全。
看看《革命之路》里的另外两个完整的家庭:老太太刻薄地喋喋不休,老头假装专注地看着太太,悄悄关了助听器……妻子有几分幸灾乐祸地向访客讲诉凯特家的悲剧,和凯特有过私情的丈夫愤而走出房间,妻子追出来安抚:“我们以后不谈这个话题”……
婚姻是合作,如果梦想影响团结,那就把它关在笼子里,丢掉钥匙。一手伴侣,一手孩子,拖着残躯往前走。
如果还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想要移居去巴黎,怎么办呢?那就去吧,自己点的餐,含泪含笑都要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