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父母之意,在于让我接受良好的教育,毕竟,山中之人终归是要走出去的。于是,我便有了寄宿读书一说。回想那时,记忆中的路途下留下的最深刻的也只有那一片背影吧!
黑夜尚未完全退去,母亲便早早的起床了,一阵的厨房里的折腾,我和父亲便有了早行的饭食。还未睡醒的我,依依不舍离开被窝,穿戴好母亲准备的衣物,知道又是一周不会相见了,而那时候的我是那般的离不开他们。
匆匆的吃完,父亲和母亲便一起和我出发,清晨的雾很大,也很浓厚,田野的模样大体是看不清的,只是弄湿了的裤腿会显示她的调皮。路途必经一处悬崖,来到崖边,下面是厚厚的森林。这时,母亲便不再前行,但父亲和我不会停下,于是,在母亲的注视下,在她那反复的叮嘱下,我和父亲消失在山林的雾色之中,和着耳畔逐渐遥远的鸡鸣渐行渐远。可是,留下的母亲那里,也留下了我不舍的心。
接下来的路程虽只有一个小时,但对于那时的我,因为脚力的薄弱,显然十分的遥远,大多还是要依靠父亲,我们沿着河边大道行走,我在前面走着,父亲在后面跟着,他替我背着书包,拿着他要用的东西,一路沉默的走着。有时候这段路途我也会在他的背上度过,但我们之间的话语依旧寥寥无几。到现在,我依然不知我们有过怎样的聊天用以度过这段熟悉路程。翻开记忆,我所能知晓的也只有休息的石头,止渴的山泉,费力的沙滩和激起阵阵涟漪的野鸭。但终归,我总觉得父亲定是说了些什么的,因为每当我想到这幅画面,内心总是温暖的。
终于,我们赶到了,身旁荡漾的初阳的河流静静的流淌着,一切陌生而又熟悉,穿过那座封了无数次又被无数次开凿的石拱桥,我的终点到了。
学校近在咫尺,但父亲并没有马上就让我进去,他拉着我,走向一个包子铺,问我要吃点什么,毕竟一个小时多的山路,消耗总是有的,于是便点了两个包子,两碗饭食,可父亲自始至终都不曾碰过那两个包子,饭食自然是喝完了,只是我吃时,时常沉默的他笑着说,“慢慢吃,时间尚早,于学校要好好读书,不要给寄宿的亲戚惹麻烦,说完眼神便瞥向别处,不在说些什么了”。
顺着父亲的眼光望去,小镇水泥马路上的车辆自然不是很多,来往的人虽然也是行色匆匆,但街头终归是热闹的,想必这也是父亲他内心的写照吧!吃罢,结完账,便走了出去,父亲没有了什么要事要处理,忙的也只是家中的农活罢了,母亲也还在家中等待呢,于是他在校门便叮嘱了我几句,转身便要离开,我不舍的拉住他的衣角,沉默不语,眼里已然噙满泪水。父亲便说,周末我自会来接你,说不定你母亲也会来。我自知是留着不住他的,我也不可能回去,便松开手,他摸了摸我的头,别着笑脸踏上了归程。
我并未离开,站在校门口靠着水泥柱看着那再也熟悉不过的背影渐渐离去,那清白的外套配着廉价的长裤,俊朗的面容里却夹杂一些说不出的苦味,稍微瘦弱矮小的身躯这时候看着也变得高大起来,而那背影看着也是那般的稳重,但在莫名之中也让人那般的心疼。终于,这背影消失于石桥的另一头,快速而渺小的扎进了那一片温柔的深绿森林。
现在想来,一碗稀饭可以支撑他回家的路途吗?那条来时有他陪伴,回去却没有我陪伴的路途又会是怎样呢?那一片片山林,一道道溪流,定是代替我护送他平安回家了吧!
时至今日,我和父亲的关系依旧这般,话语不多,可是却又拥有太多不舍。我十分怀念,以此来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