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南方的暑热一点没有消减。(下意识总喜欢把长沙扩大成整个南方,也许在内心还是会把自己天然地当成局外人,也不知哪来的北方人的骄傲)。下午两点半,整个城市还在午后的闷热中昏睡。外面安静地几近压抑,连隔壁爱哭的小朋友都安安静静,连一点蝉鸣鸟叫声都没有,只在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建筑工地上钢铁碰撞的声音。我从一场漫长的午睡中醒来,看下时间,有点庆幸,在去见朋友之前,我还给自己留了点发呆和清醒的时间。
昨天还和老白抱怨,夏天真的很难捱,有种无处逃遁的感觉。无孔不入的潮湿与闷热,生生把原来对“她”的爱都消耗掉了。冬天时,那一番对夏的表白,也随着汗液流淌、蒸发了。冬天虽冷,至少被窝里是暖和的。我知道冬天的时候,自己会打肿自己的脸,但这种负气的话,还是要说给夏天。脸是一定会肿的,想想多少热烈的记忆不都是在夏天描画的,回首过去十年的往事,瞬间浮现的好像都和夏天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牵连。06年中考,德国世界杯,爸那年在搬砖挣钱,是真正的搬砖,在比夏天更为闷热的砖窑搬砖。08年,北京奥运会,在老姨的婆婆家熬夜看开幕式,步入高三。09年,高考,上大学,军训,改变命运的一年。10年,南非世界杯,整个升华公寓在那个夏季沸腾了。12年,伦敦奥运会,女排失利,林丹逆转,那年家里的西瓜又大又甜,此后再没种过西瓜。13年,大学毕业,最“咸”的一年,汗水,泪水和鼻涕在那个夏天不知道流了多少,可无论哪种,味道都是“咸”。14年夏天,待业在家,巴西世界杯,中国好声音,那一年真是记忆的黄金时代,摆脱了大学分别的不舍,未生出对未来生活的担忧,没有学业和事业的重重压力,只是单纯地放松,享乐。那一年是最接近童年的一年,以后不再会有。15年夏天,北京没头苍蝇般地乱撞,渴望撞出一条路来,和好久不见的老友叙旧。北京的夏天很热,不像北方的热。
为什么夏天总让人印象深刻?胡思乱想了好久。因为她昼长夜短,把时间也拉长了?还是因为再平静的内心也都渴望一种火热?我觉得体液的交换或许是一种妙不可言的原因,孕育下一代需要精液,接吻需要唾液,共同拼搏需要汗液,分享痛苦需要泪液,同生共死需要血液。体液的交换,让人和人之间要么成为真爱,要么成为挚友,要么成为死敌。而夏天,我们把多少体液交给她,所以她才让人难忘。
有些人喜欢往前看,他们觉得过去是自己前进的束缚。我喜欢回头看,或许是因为过去很精彩,更或许是怕未来太艰难。怀旧的人都趋于保守,不敢冒险,喜欢呆在“舒适区”,我觉得是这样,突如其来的变化总叫人猝不及防,我喜欢沉溺在一种情绪,无法自拔。我从不去设想未来,因为未来没发生,不实在,没法把握。但过去是自己的,我可以回味,可以忘记,可以想回味的时候回味,想忘记的时候忘记。甚至太久远的,我还可以修改,编造,它和未来的事情不同,未来的东西有时间要去验证。可过去的,谁去验证呢?我的记忆岂不全凭我来记忆。佛家中最让人恐惧的莫过于“无常”,不是那种可以夺走人性命的“黑白无常”,而是“世事无常”,“命途无常”。
总喜欢长篇大论写点什么,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我虽不是一个爱热闹的人,但是有两个听众总是好的,遗世独立需要大境界,我怕孤单而又渴望孤单。所以有时候需要和自己对话,偶尔也愿意听听别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