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15日,父亲被诊断为胃癌中晚期。
这个消息对于我们家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父亲是我们家的顶梁柱。
13号的时候,我乘坐高铁从苏州回老家过年,所有风景都不及回家路上的风景美,况且一早父亲就来电话说来车站接我。
当高铁提醒到了商丘站的时候父亲又打来电话说他住院了,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大问题。
晚上七点到了医院,大小行李箱也拉到医院去开始照顾父亲。
15号的初步结果是胃癌中晚期,22号切片活检医院给我们的结果是确诊为胃癌
这个消息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晴天霹雳,我瞬间地摊软在了医生办公室的椅子上,没有表情,脑袋像是被偷袭重击一样,嗡嗡作响。
那时候母亲只顾抱着我哭,她说:“姑娘,我们现在就指望你了,你爸爸累了苦了一辈子,现在到老了却得了这么个病,以后可怎么办啊。你弟弟虽说年龄不小,可他却没有没经历过什么事,所以就都靠你了,我们只有你了”。
母亲前后哭晕了好几次,弟弟只顾低着头抽烟一言不发,我没有眼泪,也没有伤心,因为我不能,我必须要尽快地让医生给出治疗方案,手术,化疗我知道是这样的
我也一再地叮嘱母亲和弟弟,母亲坚决不可以在父亲面前抹泪,弟弟不可以有任何异常,我还是像往常一样同父亲说笑,父亲是个多心且敏感的人。
有时候我很羡慕妈妈和弟弟,妈妈有大女儿弟弟有姐姐,真好。
1月25号爸爸开始手术,22号到25号的这几天夜里,父亲被病痛折磨得难以入睡。每天夜里靠止疼药维持着。
我们都期待着快些手术,越快越好。
25号下午2:00,父亲被送进的手术室,医生跟我们说了很多危险,比如:“像他这么严重的,也许下不来手术台,也许出不来手术室,也许进了ICU以后再也出不来”,也许很多个也许。母亲听到这些还是哭,我一样也不信,我只要最好的治疗方案,祈求医生尽最大努力给爸爸做手术,钱不是问题,我哪怕将自己卖了都要给父亲治病。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非常顽强,他是我们家的顶梁柱,不能倒下。他的生命不属于他一个人,他还有父母,妻子,儿女,他还有未完成的任务,我们都不允许他离开,我和母亲,弟弟,叔叔婶婶,在手术室外徘徊了七个小时。
那七个小时里我思绪万千,脑子里像电影序幕一般闪现着各种画面,最好的结果,最坏的结果……
这期间医生让签字,我笔下每个字都在飞,这大概生平写字最快的速度。医生让拿药,我如同踩着风火轮一般,如果需要排队排队,我便给每一个排队的人鞠躬,求他们,我的病人在手术室需要救命,那一刻只要能飞快的拿到药,我下跪都行。
手术进行到5个小时,医生端着一个不锈钢不大不小的盆,装着被割下来的胃和结肠还在冒着热气,妈妈看晕过去了,叔叔和弟弟扶着,我松了一口气,至少折磨他的被医生带走了。
这几个小时我们没有合眼,也颗米未进,晚上9:00父亲从手术室出来了,紧接着便去了ICU病房,医生说22个小时就能出来
这22个小时,我们不停地,在窗外望着他盼望他能早一点醒过来,就像小时候他在窗外望着我下课一样。我们都在等他,他大概听到了我们的呼唤18个小时就出来了。
转到了普通病房了,我看着他身上挂满了各种管子,像是被施了重型的犯人,旁边带着机器,我再也撑不住了。我跑到了住院部最安静最没有人的地方,歇斯底里地哭了,我心疼父亲,我愿意代他受罪,也是这么多天积攒的终于释放了。
哭完以后我觉得我累了也饿了,我和母亲说我想睡会儿,母亲说你睡吧,大概有好几天都没合眼,除了喝白开水,好像什么也没吃,我真心疼你,我没听完她后面说的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了下午的6:00,我不知道是睡醒的还是饿醒的,睡梦中饥肠辘辘。母亲早就给我准备好了粥,她说这么久没怎么吃不能吃太多,也不能吃干饭先喝点粥缓缓
我以为父亲算是完全的好了,可谁知道这其实是考验的最开始,往后的三五天里父亲呼吸困难,因为他身上插满了管子,吃东西也困了,他只能喝50克,甚至50克都喝不下去。
每次吃喝都像是在给刚出生的婴儿喂食一样。
夜里呼吸困难,常被痰堵住呼吸道,他没有力气咳痰。护士推来的排痰器都是个救命器。我们整天整夜不能睡,又熬了三天三夜父亲终于好些,呼吸顺畅了,半个月后爸爸就出院了
出院后一个礼拜开始第一次化疗,那是2月28号他开始第一次化疗,他能承受,因为是第一次,总共有六次接下来的第二个月,他的头发基本上就掉完了,呕吐从第一次化疗就一直跟随他,整天的嗜睡,莫名其妙的情绪,还好只有六次。
他都坚持下来了,经常会肚子疼,可是没有办法,化疗的药物对人体的伤害太大了。有时候他难受到极致的时候他就说,我想死了,这样我自己也轻松点,你们也不必这样为我劳累。听他这样说我心如刀绞。
稍好些他又开始与药物大军做斗争,时而他占了上风,时而又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自化疗开始我就让他养成艾灸的习惯
第五次化疗的时候,他的头发已经长得差不多了,最后化疗结束是十月份他的头发已经完全长好了,那头发就像是新生儿的胎毛一样细软。
瘦得仿佛他是没有长肉的,就剩个皮包骨。之后就是每个月的例行检查。化疗结束后没有了药物的反应,他的情绪又开始乐观起来,他证明他赢了。他说我既然活下来了,那就得好好活着,我还有父母,妻子,儿女。
到现在大半年了,体重也恢复到了正常,每月的例行检查都很正常。家里的一些小事,他都在做,没有什么异常反应,只是吃东西不如以前那样,但也没什么问题。
因为他的乐观,因为他相信我们都不允许他离开,所以他没让我们失望,他也没让自己失望,所以这个世界上癌症并没那么可怕,不要放弃自己。父亲说身体有小问题的时候及早地去检查,不要像他那样,拖了那么久结果还是害自己害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