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张爷爷走了三年,我还是常想起他。
退休前是当地理老师的,老伴走得早,儿女又在南方安家。他从62岁开始的一个秋天,一个人背个蓝布包出门,包里塞俩搪瓷缸、半袋晒干的萝卜条,还有磨得发亮的铁皮水壶。
他说要出去走走,却专挑山坳里的村子,一住就是几年。他在村民家搭伙,顿顿啃馒头就咸菜,却抢着帮人挑粪浇园、掰玉米。临走时往灶房塞张皱巴巴的票子,比买菜钱多两倍,村民推搡着说他"死脑筋",他就笑着回应:"我吃您两口热乎饭,总得补上。"
有年冬天我去山里走亲戚,正撞见他在院角劈柴。雪粒子打在蓝布衫上,他跟着主人家正熟络地唠嗑,锅台上的小米粥咕嘟冒泡,他捧起碗,白胡子虽沾着米粒,眼睛却亮堂得很。
看着这个画面,我才慢慢明白了,张爷爷喜欢这里的原因。
听说他是在83岁的时候倒在了睡梦里,床头还压着张手绘地图,标满了他去过的村子、认识的人家。
那时候我才发现,他不过是想把后半辈子过得安稳,过得充满人间烟火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