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和朋友让随便说说近期的事儿,我就说我换了个发型,爸爸非常抵制,和我话都不说了,妈妈尽管也不高兴,可是还给我做饭。朋友很好奇,他说,能不能露个脸让看看。我说,还是算了吧。朋友说,开学一定要见见我。
我妈看着眼前的我,好像一副心里五味杂陈,思绪万千,可是又无以言表的样子。
前天,我去了平山湖大峡谷,和我一起去的孩子的妈妈就是个理发师。我说,穿越大峡谷之后,顺便收拾下头发。我妈说,你扎起来吧,不要再留那种老太太的发型了,把一个二十岁的孩子生生变成了六十十岁的样子。我说,那我变个发型吧。
等到走出理发店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我妈做了蛋炒饭。我妈在微信上说,今天你没有课?咱俩小酌几杯吧?我买个肉肠回去下酒,我还可以给你煮个红油面皮,做个生菜沙拉酱就好了,你就等着吧。我也有点小期待,自从开始上网课,一家人好久没有一起娱乐了。我在沙发上看书,一会儿就听到我妈欢快的脚步声了。她一进门,看了一眼我,瞬间无语。我看了一眼她的脸色说,你不是说前面的发型显得我脖子短吗?我觉得这个发型很适合我,何况20年了,我想感受下短发的滋味。我妈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放下肉肠,走进了她的卧室。我妈给我发消息:你不知道你把自己折腾得有多丑,不伦不类,不男不女,我看你都需要勇气,怎敢面对面与你喝酒?那是农村老太太的发型,你也真敢对自己下手啊。我说,年轻人有啥不敢。我妈说,不想跟你多说一句话,我只盼望你早点开学。
接下来的时光,好像家里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件,谁在谁的领域,气氛有点诡异。
睡觉前,我就听见我爸说,她又把自己弄成那副模样,我都不想多看一眼。我妈说,多点理解吧,谁都年轻过,你年轻的时候你是也把自己折腾成鸡窝洼的人家了吗?孩子大了,她的发型她做主吧。我们的审美配不上她眼里的美了。
昨天中午,在正在做饭,我偷偷在她的卧室的窗户里探出头,一脸谄媚说,看看丑陋的孩子吧。我妈瞥了一眼说,我感觉自己像是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你丑陋的发型。我说,没有你说得那样玄乎,你是不善于接受新事物,甚至抵触,我了解你,其实,你心里还是喜欢这个发型的。再说了,忍一忍吧,估计到三月底我也就开学了,就不给你添堵了。我妈说,可是,我已经忍无可忍了。
今天,我的课表似乎排得很满,早晨一直在听课。这段时间,因为晚上有课,下午的时光总想放飞下自己。我看到她准备出门,我说,我四点就下课了,我陪你去吧。我妈说,最近不是你陪不陪我的问题,是我愿不愿让你陪,如果你戴帽子可以考虑,不戴帽子你走在我身边,我觉得丢人。可是,等到出门时候,我自然不肯戴帽子了,连拉带拽就把她拖出了门,我妈也不得不走在她的身边。
我妈说,千万不要碰上熟人了,别人一定会笑话,有一天,我也把孩子养成这样了。我说,养成哪样了?你真可笑,我不就剪了个了个头发吗?我妈说,是啊,下次染上一头黄毛,变成金毛狮子,你也会说,我不就染了个头发吗?我也得一步步妥协。可是你这头发看起来比外国人还奇怪,更像非洲土著。我说,你不是一步一步妥协,你是一点一点接受。她说,总有一天,我把自己活成曾经自己最讨厌的人,把孩子养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了。
原计划我们去高总兵府看看,我没有去过,我是想去享受那一隅安静时光。可是,天气不好,风大,还有点冷,两个人只好决定上超市。一路上我说着和同学的点点滴滴,一个高中同学的父母闹离婚半年多了,妈妈一个人在外面住,疫情爆发,他爸爸觉得妈妈一个人确实不安全,就接回来了。接到家之后,谁也出不了门,每天一家人做饭,一家人玩牌,慢慢地父母之间的交流多了,最后和好了,没有比这更好的契机了。我妈妈说她也觉得这个结局很温暖。
我说,我的身边单亲家庭的孩子很多,我总觉得原生家庭给孩子的影响太大了。我妈说,是啊,不是有句话说,有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有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童年时候,物质上的清贫算不了什么,精神上的流离失所才是最致命的伤害,所以说,父母幸福的婚姻就是给孩子最好的教育。我说,我就感觉在家里一个女人太重要了,我给我同学说,我的爸爸有很多毛病,可是我的妈妈很包容,很通情达理,现在我的爸爸也变化很大,所以我一直都感觉自己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我妈说,你夸我也没用,我也不会说你的发型好看。我说,你不说我的发型好看,该夸我你还得夸我。两个人说说笑笑就到超市。
这个漫长的假期,我和她在超市里虚度了许多光阴。我们推着购物车,从蔬菜都水果,似乎购买了一路的快乐。我拿着莲藕、山药、豆皮、豆泡、青笋等认真比对,一脸的烟火气,我觉得这个假期我真的懂得人间冷暖了。路过小区,又买了一只烤鸡,看来今天下午的减肥计划又得泡汤了。
回到家,我妈说看着这个刺猬一样的小家伙,心里还是被刺得不舒服,那个留着长发马尾的可爱的小女孩被岁月的滚滚洪流淹没了,看着面前这个不伦不类的狮子狗,我只希望她快点开学,眼不见心不烦。我说,终究还是谁的青春谁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