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孩扬
孩扬恨米老爹,米老爹是他的父亲,本镇数一数二的富翁。
孩扬长得很丑,这倒不是因为遗传的因素,米老爹仪表堂堂。是因为血管瘤子,孩扬的脸上有个血管瘤子。孩扬小的时候,那瘤子只有指甲大小,孩扬长大了,瘤子也跟着长,居然与脸融为一体了。于是,孩扬就有了一张可怕的脸。
孩扬读到初中,就不想念书了,每回进教室,他都感觉到有无数道目光好像利箭射向自己,他低着头进去,低着头出来,后来,他干脆就逃学,说什么也不愿意上学了。米老爹也没办法,只能随孩子去。
孩扬闷在家里二年多,他看录象,一个人摆棋谱,去录象出租店时,他总是丢下押金,拿了录象带子就跑,好像后面有个恶鬼在追。米老爹怕儿子闷坏了,就逗他说话,谁知刚一开口,让儿子恶声恶气地堵了回去。儿子根本不想与他讲话,儿子恨米老爹,老爹心里慌慌地,发毛。
二米老爹
说起来,这事怨不得米老爹,孩扬小的时候,瘤子很小,也没影响吃饭,就是不太美观。邻居说,带去上海割了吧,米老爹口头答应,心里却盘算,哪来的钱哦?
米老爹有个叔叔是国民党的少校,解放前逃到了台湾,米老爹有通敌的嫌疑,被公社看做是坏分子,生产队记工分,米老爹的分最少。家徒四壁,常常为了下顿饭在哪而犯愁,看病的事,往后挪吧。
米老爹翻身是在很多年以后,海峡两岸走动了,他的叔叔死了,叔叔无儿无女,遗嘱把财产变现了,送给米老爹,这下子,米老爹一夜之间成了富翁。
米老爹不愁吃不愁喝,不愁没钱花,愁的就是儿子孩扬。他带着儿子跑遍了大城市的医院,从南京到北京,从西安到上海,该去的整形科都去了,医生的回答大同小异:早点来就好了,如今瘤子就是脸,脸就是瘤子,总不能把整个脸都割掉吧?
知道自己整形无望后,孩扬的脾气就更暴了,没事手上总转着一把瑞士军刀,看老爹的眼神怪怪的。米老爹感到糁得慌,脊背一阵发凉。
三,有了工作
米老爹托人给孩扬找了份工作,在盐务管理局上班。孩扬穿上了笔挺的制服,吆五喝六地查私盐。孩扬找着了自信心,只是那张脸还那么可怕,好像酱猪头。
孩扬领到第一个月薪水,米老爹一个劲地夸,有出息了,大学毕业生也不如你。孩扬听了,面有喜色,终于能够自食其力了。他哪里知道老爹的心思,为了让他心情好,老爹花掉了十倍的钱。
孩扬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半年,又变得闷闷的。问他,什么都不说。晚上,孩扬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弄出很大的动静。米老爹轻轻敲了两下房门,孩扬吼到,敲什么?
米老爹回到客厅里,坐上沙发上发呆,他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天亮时,他想明白了——儿子二十三了,无论花多少钱,都得给儿子说上媳妇。
四,找媳妇
说媒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女孩姓吴,名叫阿霞,是无集人,岁数比孩扬大,可人老实。
吴霞家穷,姐妹七八个,都出嫁了,弟弟是老幺,吴老汉的宝贝疙瘩,可惜天生残疾,是个跛子,走起路来歪歪的。
说媒的人巧舌如簧,夸赞米老爹如何如何有钱,如何如何大方,闺女嫁去不愁吃不愁穿,尽享福。吴老汉听得心动,在穷乡僻壤的无集,居然有镇上的富户来提亲,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喜事?不过,他也是个精明人,问道,那男孩子可有缺陷?
说媒人压了声音,悄悄说,就是脸面上不好看,有块胎记。吴老汉问,大吗?可难看?媒人说,我也不瞒着你,是难看了些,可人是健健康康的,不然,怎么会来找你结亲,米老爹托我传话,你闺女嫁过去,你家的老房子,由他出钱翻新,盖成小楼。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女孩子家,找对象不需要找帅哥,只要有稳定的收入就成了。吴老汉并不关心的吴霞的想法,他关心的是小儿子能否找上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