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子坏掉了,书上写的东西一点也看不懂了。但是我发现那其实是一种魔幻主义的场景,回过头来再来看,就变得可以理解了。
芬妮打开皮箱的场景:芬妮坐在长沙发上,腿悬在那儿,踩不到地板,像一个老化的蓄电池。摩多夫像一只大蛤蟆一样跳来跳去,他滑了一跤,四脚朝天。芬妮用大脚趾戳他,“芬妮,再戳,你戳得很舒服。”
这次她狠狠一戳,他的肚子凹进去,无法再凸起来。恢复力气后,他弹跳而起,在家具上跳来跳去。他坐在她的肩膀上,把她的耳朵咬下一小块,但是她依旧毫无生气,依旧像一个没有汁液的蓄电池。
他跳到她的大腿上,躺在她的怀里。他的眼凹上粘着两颗时髦的西装扣子。“芬妮,帮我解下眼睛的扣子,我想看你更清楚一点!”芬妮把他搬到床上,在他的眼睛上滴了几滴滚烫的烛蜡。她把戒指摆在他的肚脐的四周,在他的屁股里插了一支温度计。
她认出他,他突然缩小,缩到完全看不见(感觉像是气球被放了气)。她到处找他,连肠子都翻出来找。有个东西在挠她——她弄不清楚在哪里。床上全是蛤蟆和扣子,扣子一颗颗掉下床,蛤蟆一只只爬上墙。那东西在她身体里面一直挠她。如果不把它找出来,她会笑死掉。
“芬妮,皮箱里面有很多漂亮的东西。芬妮,你听到我在讲话吗?”
芬妮在笑,笑得像一个肥胖的虫。“天哪,摩义(摩多夫),有一个东西在挠我……我快受不了了!”
第二个魔幻场景,我在电影院里合眼睛睡觉时:我站在天井里头,睁开我的玻璃眼,地上的石板又湿又滑,石板的缝隙都是黑色的蛤蟆。
我把我的人造眼睛拿下来,吐了一点口水,用手帕擦亮。一个女人坐在桌子后面,脖子上盘着一条蛇,彩色的金鱼缸里面游着奇奇怪怪的鱼,墙上挂着各种地图。房子的角落,铁床上躺着一具尸体。那个女人疲倦地离开桌子,把尸体移开,随手扔出窗外。然后又从鱼缸里抓了一条金鱼塞进嘴巴里面。
房子慢慢旋转,陆地一块一块滑进海洋,只剩下这个女人,但她的身体却变成一围土地,艾菲尔铁塔在冒香槟,铁塔是用数字建成的,还镶着黑色的蕾丝。下水道的水波涛汹涌,大地只剩下屋顶,屋顶上是奇奇怪怪的几何图形。
如果你还在清醒地用一般的逻辑来读这些,脑子里肯定变成一团浆糊。当我明白:这不过是魔幻,是想象,是梦境。就觉得这些描写是自然而然,也没有那么难懂了。
文中还有一些绝妙的比喻,我刚刚打开微信读书,看到有书友评论:“太损了!”这个词语很恰当。
把喋喋不休讲话比作:膀胱穿了孔,一股温热的尿源源不绝地流出来。
难喝的汤比作:像把抹布放到汤里面熬,吃起来酸酸的。味道简直像死人的脚趾头。抹布和死人的脚趾头我相信没有谁真的尝过,看到这个描述都忍不住“呃——”
爱默生说,人生的意义决定于一个人每天想的是什么。果其然,那我的人生简直就是一条巨大的肠子。我不但整天在想吃,连晚上做梦也梦到吃。这段对“我”的认识,的确是对书中的“我”绝妙的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