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命题已出。 曹植从大臣列位中走出来,他恭恭敬敬地给兄长行了个礼,作诗于他本不是什么难事,但他仍旧是惶恐,惶恐到不自觉得走动起来 。“煮豆燃豆萁 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到这里,他走了七步。
退朝后,曹植没有马上离开,他突然不知道該干些什么好,癡癡地呆在那裡望著自己的鞋子發呆,人們不會知道,為了今天的早朝時他刻意換了雙新鞋,也不會知道,在黑袍底下還穿了他最喜歡的白披衫。不覺已在大殿里立了好一会儿了,周围的大臣都走光了,他沿着殿前台阶往下走,可是无论他怎么走,总感觉那台阶永远也没有尽头。他抬头想看看天 天是灰蒙蒙的。
突然有人叫住了他 一回神才发现是自己的随从。
“王爷咱们回了吧,马车就在门口”
他摇摇手,说不了。
随从不敢多问,于是小心紧跟着,并随手从背后的马车上取了一个包裹。
出了宫门,他随意沿着一条路往下走,越走越远。他突然觉得周围静多了,他觉得太静了不好,回过头去望望了四周,确信这林子里除了随从外再无旁人了,他方才安心的吹起口哨来,又随脚踢飞了地上的两个石子,像个孩子一样。随从见他这般模样,也会心的笑了。他小声的嘀咕道:“别人见我家王爷,都说绣虎生性忧郁、寡淡,哪里知道他只是害怕受伤罢了,他把自己藏起来了。”
随从紧跟在后面走,曹植却突然停住了,他把口哨吹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大声,仆人从后面走到他旁边去时,才发现他早已满脸是泪。前面没了路,是一条江。
仆人赶忙打开包裹,这是他平时出门都会带的东西,里面是纸,笔,还有酒壶。仆人本想递酒过去,但终是顿住了。突起的风,吹飞了包裹里的纸,曹植从地上捡起一张,是《白马篇》——“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读完他大笑,再读,他又大笑,第三遍读完,他不笑了,他把身上那件系有佩刀的黑袍脱下来,并着那诗,一齐用力向江面抛去。不待仆人回过神来,他拿起佩刀,夺了酒壶,便往回走。
回去时,天已近黄昏,配上那壶酒,他是林间一抹清逸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