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关慕林想不到一个月以后他就会收获爱情。

开学一个月后，在三月下旬，他和辛瑜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说来也奇怪，平时关慕林遇到辛瑜眼神中都带着不自然，但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坚定了许多。是在编辑部的例会上，讨论新学期第二期院报的稿子。例会还是一样，分配一下每人负责的版面和相关内容，定下交稿日期。按理说这样就该结束了，但有些注定的事变不了：例会结束后辛瑜有些不舒服需要买些药，但校医院早已关门，需要到外面的诊所去买。已经晚上九点多，就算外出聚餐都早回来了，校外人已经不多，虽然有几盏路灯但依旧黑灯瞎火，不免令人害怕。想到这，关慕林和辛瑜说今天快递到了，要出去拿，正好和辛瑜顺路，一块出去不至于害怕，于是两人一块出去。在关慕林看来，其实快递根本不重要，甚至可有可无，重要的是有机会可以和她单独待着。

诊所是一对四十五岁左右的夫妻开的，在离校门七八百米的路口拐角处。丈夫姓安，主要负责看病诊断，妻子姓吴，主要负责拿药打吊水唠家常。夫妻很和善，刚开始学生喊他们安叔叔和吴阿姨，接触几次后，直接亲切的喊安叔和吴姨。安叔和吴姨有一个和关慕林年龄相仿的孩子，在外地读书，所以他俩看到这群和自己女儿年龄相仿的孩子，自然多了几分疼爱，有点小病过去看都不会收钱，打吊水错过饭点也会给他们准备小点心；学生也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家人，有机会就和他们聊学习生活中遇到的趣事和烦心事。听说这家诊所开了很多年了，见证很多届学生的毕业，甚至比校长还多，因为校长只任职几年，诊所却一直在。这是诊所，也算是他们的家。

没要紧事时，安叔吴姨一般十点半关门休息。从学校到诊所需十分钟，但今天关慕林走得不快，旁边辛瑜的脚步不自觉的也慢了下来。也许是身体不舒服的原因，辛瑜没怎么说话，关慕林虽然有很多话，但不知怎么开口，也始终保持安静。今天这段路走了近二十分钟。

诊所里，吴姨正在归置东西，药品放到柜台，医疗垃圾收拾进袋子，三张病床也整整齐齐，安叔在整理总结今天的问诊情况。

看到关慕林和辛瑜，吴姨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赶忙让两人进来。没等辛瑜开口，关慕林详细的说了症状。吴姨说很可能是流感，春天正是流感爆发的时候，平时一定要多注意。说着从柜台拿出两盒药递了过来，接着又从旁边袋子里拿了两个橙子，说要多吃水果补充维生素。

“你们是同学吗？”吴姨突然问。

“啊，对，我们是同学，都在学生会编辑部。”关慕林答道。

吴姨眉眼之间带着慈祥的笑，继续打趣问道：“那，这么晚了你是陪小姑娘来看病的喽？”

“嗯——对——就是——就是来看病的。”关慕林突然有些小心思被看穿后的窘迫和紧张，都语无伦次了。

“小伙子，要加油！”吴姨笑得更开了。

关慕林只觉得自己现在脸好热，肯定红到了耳根，只是碍于面子还在强撑着，赶紧道了声谢谢吴姨，和辛瑜一块推门出来。

出来后，关慕林还在琢磨吴姨的话，难道自己的心思被看出来了？不能呀，自己也没做什么怎么就被看出来了？就是不知道辛瑜刚刚有没有听见，万一听见怎么办，那多不好意思；但转念又一想，听见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自己不用再这么藏着掖着，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像吴姨说的，加油。想到这，关慕林感觉脸红稍稍褪了些。

辛瑜确实听见了，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意思总归是明白的。她想到买药时，自己好像什么都没说，只是简单坐在椅子上等，听他在那边全权代理自己，居然有莫名踏实的感觉。想着想着她也觉得脸有些发烫，至于为什么脸红发烫，她也很清楚，绝不仅仅是流感引起的。她边走边想，开始是怪吴姨，真是的，干什么要说这个，搞得自己现在也有些乱了，转念又怪自己为什么要生病，还要出来买药，明天也可以呀，怪来怪去，形成一个圈。

两个人就这样各自琢磨各自走着，依然保持安静。关慕林感觉到，两人周围安静的气氛中包含着一丝丝尴尬和赧然，甜蜜和愉悦，似乎还有若隐若现的心烦与混乱。他现在既激动又紧张，心脏就像球台上的乒乓球，乒乒乓乓的剧烈跳动，和周围的静谧形成鲜明对比。好在经过努力的控制后，跳动频率跟幅度慢慢降低到正常范围。

其实辛瑜现在的心情也一样，也在努力保持平静。从诊所门口花池里摘了一朵花，一直在手里攥着，花枝都快断了。她的手心有些出汗，由于感冒导致的昏沉的大脑现在有些清醒了，但随即又被另一件事所占据，思绪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又该到哪里结束。她只是下意识地攥着花，似乎现在只有这一个依靠。

青春期的情感，隐藏再深都会露出马脚。

海面上风平浪静，海底却早已波涛汹涌。

也许是因为心里在想事情，两人脚步比之前快了许多，不到十分钟就回到学校。已经十点了，宿舍十点半查房，要抓紧时间。

关慕林此时心里平静了很多，他觉得不管怎样，都要开个头了，不能再这么模棱两可下去。

“那个，我把你送到你宿舍楼下吧。”关慕林打破了安静。

辛瑜这个时候也在想着后面该怎么办怎么说，听到他先开了口，答道：“没事，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可以…”

“没关系，我们那边阿姨好说话，晚一点也不要紧，你现在生病了而且天也晚了，还是先把你送回去。”关慕林坚定了许多。

说完，他就往女生宿舍楼那边走，辛瑜本想开口，但随即止住了，跟着一块走。

到了宿舍楼下，关慕林把药和两个橙子递给辛瑜，想说话但似乎被控制住了没能开口。辛瑜拿出一个橙子又递给关慕林，“这个你拿一个，我一个就够了。”

关慕林接过来，“嗯，你先上去吧，今天不舒服早点睡。”说完转身要走。但刚走出没几步，他又折回来喊住辛瑜，把橙子又放回袋子，说自己宿舍里有，这两个都给她，要好好休息，有事情跟他说，不用担心编辑部的稿子，自己会做好的。

辛瑜没再把橙子拿出来，听关慕林说完，她拎着袋子低着头说了声：“嗯，好”。

关慕林回到宿舍正好十点半，不耽误查房。他现在很开心甚至是兴奋，自己今晚做了一件大事，一件很酷的事。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那么用心藏起来的小心思就这样轻易地被别人看穿，真是毫无防备；不过现在他是发自心底的感谢吴姨，不然自己还真不知道怎么去开这个头，说不定后面还是含含糊糊的没有定论。这样真好。

躺在床上，今晚的事像电影一般在关慕林脑海里一遍遍的过，他罕见的失眠了一个多小时，但后面睡得很香。

次日清晨，关慕林醒来后对昨晚发生的事有些怀疑，到底是不是一场梦？但看到桌子上的橙子，真实性得到最有力的佐证。不过，这仅仅是一个开始，离真正的成功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关慕林现在在思考后面到底要做些什么才能获得真正的胜利，他要把这个被动开始变成主动出击！

辛瑜醒来后的状态和关慕林一样。她昨晚很晚才睡着，分不清是因为感冒导致的还是昨晚突如其来的情感导致的。现在她也有些纠结迷茫，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但女生天生的直觉告诉她，以后的生活值得期待。一朵向日葵遇到了最温暖的阳光。

关慕林整个上午都是心不在焉的，他想着要怎么联系辛瑜才显得自然有趣，对话框里的内容总是写了删，删了再接着写，对措辞总不满意。到最后，他只简单的发了一句话：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按了发送键，关慕林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但心里还是忐忑、局促不安，不知道她醒了没有，感冒好没好，什么时候会回消息，又会说些什么。他把手机盖在课本上，期待有消息却又害怕有消息，只听见老师在不停地说，内容却一句没听清。

他看向窗外，柳树已经抽出新芽，远望像一层层绿色的垂帘，梧桐树林也整体泛绿，上面栖着从南方返回的候鸟，三五成群，在枝杈叽叽喳喳的叫着；路上的学生也是三五成群，拿着课本或背着包，讨论着食堂的饭菜或者上课的老师或者路上遇见的好看的女生，也是欢声笑语；天很蓝，一片片云嵌在上面，忽明忽暗的，纯粹是一副留白的蓝色水彩画。他突然诧异：为什么自己之前没有看过呢？是什么又让自己现在看到了？

但他静不下心来欣赏外面的风景，也不能好好的上课，他觉得天上飘着的云像橙子，又像感冒药片，还像一朵没绽开的栀子花，虽没有热烈的香味，但朦胧的芬芳已经显露出来；他希望自己能听懂鸟语，纯粹是因为好奇心，也许它们在聊自己的幸运：看到去年的家还在，路上的紧张和担心已不复存在，现在只有尘埃落定的欢喜。

这样有前没后的想了不到十分钟，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打断了关慕林的思绪，来消息了。他心跳的很快，上一次这个频率还是查高考成绩那天。他看了一下，内容也很简单，只有两句话：吃完药睡醒后感觉好多了，谢谢你昨晚陪我一块出去买药，还有吴姨给的橙子也很好吃。

看到消息，关慕林很开心，好像一位体操运动员做了一套体操动作后完美落地的感觉，面部表情虽然看不太出来喜悦甚至是兴奋，但上翘的嘴角已经出卖了他。他这个时候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是直接喊她出来表明还是再等等？经过一番艰难地斗争之后，他还是决定喊她出来，如果她今天身体好些了。

这次等待的时间要比上次长得多，关慕林又开始坐立难安：难道上次她回复我仅仅是出于礼貌？她根本就不想出来？如果她真的没那个意思，以后再见面那得多尴尬？唉，都怪我，这么冲动干什么…

其实，关慕林坐立难安的同时，辛瑜同样也在纠结，她心里现在也是七上八下，不知道怎么回答。对于关慕林，因为在一个部门，彼此交流过很多次，比较熟悉。她的印象中，他很开朗，相处起来觉得很轻松，但对很多事又有自己的想法，这些又让她自然而然地感到安定心。

这么想着的功夫，过了好大一会。最后，辛瑜决定答应他，但只是初步答应他。

关慕林开心的都要藏不住得意的小尾巴了。

时间约在傍晚。关慕林下午没课，他知道辛瑜下午有课，所以自己早早地开始准备。一定要选一个高档些的地儿，不能像和宿舍人一块出去随便就对付了。另外还要注意自己的衣服搭配，好在前几天刚理的发，看起来还算精神，用洗面奶洗了个脸，顺便刮了胡子——这是他第一次刮胡子——换上一双干净的运动鞋，不到五点钟就开始紧张的期待。

关慕林在宿舍忙活，旁边看着的张云峰一头雾水：怎么了今天，一会儿洗脸一会儿擦鞋的，嘴里还断断续续的哼着小调，而且和平时早上洗漱时哼的还不太一样，听得出来里面有一种幸福感。

“老四，你今天怎么了，又是洗澡又是刮胡子又是擦鞋的，难道要出去约会吗？”张云峰问。

关慕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他：“由于事发突然，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呢，我今天是要出去约会—我也不知道算不算约会。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你说呢，就算是瞎子也能从你哼的小曲儿里听出来，就算是聋子也能从你脸上的表情看出来。怎么你谈恋爱也不跟我们说一声，什么时候的事？”张云峰惊讶地问。

“没多久，就是昨天晚上和今天上午的事，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谈恋爱，就没跟你们讲，打算等真正确定下来再跟你们细说的。今天晚上是最后的冲锋，成不成就看今晚了，给我点勇气！”关慕林答道。

“加油，我们永远做你最坚强的后盾，我就是你冲锋第二纵队的纵队长！钱够不够，我们做到物资的随时支援！”张云峰激动了。

“放心，钱够用，等紧张了你们再支援，等我捷报！”

“嗯，我跟他俩也说一声，一起等你吹响胜利的号角！”

说完，关慕林出了宿舍。离下课还有二十来分钟，他原本打算自己先去饭店，转念一想觉得还是两人一块过去更合适。随即他往教学楼走去，他没上去，就在楼下面等着她下课。

在楼下，他一会儿坐着一会儿站着，往教室里面看，往路上看往天上看，百无聊赖又乐在其中，只觉很慢却又害怕到时间点。期待总是美好的。

下课铃声响了，教室里人开始往外走。关慕林往楼梯口望，希望人群中快点出现那个期盼许久的身影。很快，他看到了辛瑜，她和室友一块下了楼梯，今天没扎马尾，头发披到肩上，看起来比昨天精神很多。辛瑜也看到了他。

“辛瑜！”关慕林喊了一声。

辛瑜眼神里出现一秒钟意外的神情，随即变成隐晦的开心。她让室友先走，自己往关慕林这边走。

“你怎么在这里呀，我以为你还在宿舍或者已经出去了。”辛瑜说道。

“我~我二十分钟之前就到了，一直在这里等你，本来想着先过去，但后来还是决定等你。”关慕林回答得有些支支吾吾。

之后两人之间又出现了难熬的沉默时间，既希望时间快走又希望时间驻足。说来也怪，虽然不到一分钟，感觉已经沧海桑田一般。和心仪的人在一起的时间总觉得转瞬即逝又地久天长，也不知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能不能解释，这或许早已经超出科学的范畴，近乎于神学的范畴。

关慕林看着辛瑜，先开口打破沉默：“现在刚下课人好多，咱俩要不先在学校里走走再出去好吗？”

辛瑜微低着头，沉默时间一直看着自己靴子和大衣纽扣，听关慕林说完，她点了点头。

关慕林把书包接过手里，不多久背到了身上。两人并排走着，距离比昨晚更近些，只是也没说什么话。

过了十几分钟，时间更短也说不定。两人走到校门口的那条大路，轮滑社的已经开始晚间活动，很多人技术不娴熟，难免会磕到碰到。关慕林走在外面，让辛瑜走在里面，这样碰到她的概率小些。但这样也不能保证绝对安全，正走着突然从旁边冲出来一位，好像是点刹没刹住，径直朝辛瑜过来了。关慕林虽然路上话不多，但一直注意着辛瑜，余光就没离开过她，看到有人冲过来，一把抓住辛瑜的手，拉了过来。辛瑜没注意到危险，被关慕林这一拉反倒惊了一下，随即把关慕林的手握的更紧。

关慕林刚要生气，那位同学停了下来，抱着滑板赶紧跑过来道歉。关慕林感觉到手被辛瑜握的更紧了，外加对方道歉态度很诚恳，他只没好气地说了句以后注意安全。最重要的是辛瑜没事。

那位同学抱着滑板走了，关慕林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紧紧地握着辛瑜的手。这是他第一次握辛瑜的手，也是第一次握除了家人之外的女生的手，软软的滑滑的小小的，感觉到栀子花香一样的淡雅和温柔，仿佛不用心就会溜掉。关慕林感觉到辛瑜通过指尖传来的温柔，有一丝夹带着紧张的窃喜，心怦怦地跳，比昨晚还快，手心隐约感觉到出汗了。

辛瑜从刚才的惊吓中缓了过来，她也才发现自己一直被关慕林紧紧地握着。这也是她第一次被男生握自己的手，她觉得很暖，感觉到修长手指上分明的关节，还有手背上因为微怒而稍稍鼓起的血管青筋。她心里有一丝夹带着紧张的安心，心也是怦怦的跳，隐约感觉到了手心的汗。

两人现在虽然手握在一起，却能感觉到自己和对方的紧张，僵硬的不敢乱动。走了段距离之后，关慕林觉得这样不行，胳膊酸了不要紧，关键是要自然。于是，他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眼睛似有似无地看着辛瑜，慢慢的调整握手的方式，开始是握着，甚至能说是抓着，慢慢地放松旋转，变成十指紧扣的样子。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装作漫不经心完全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表现，只是还缺少直接面对的勇气。

他这样辛瑜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她现在同样缺少直接面对的勇气。关慕林刚刚抓着她的手，然后，慢慢松开，再调整角度试探最后变成十指紧扣的过程，她的手一直没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刚才握的太紧僵硬了，又或者她也想顺其自然的走出这一步。情感变化很微妙，触觉变得很敏感，状态却放松了许多。

两人十指相扣不紧不慢地走着，从小心翼翼变为自然而然，但窃喜依然存在，并慢慢露出马脚显现在嘴角、眼角以及脸上的表情。

吃饭时两人还没完全摆脱拘谨，动作文雅许多，尤其是关慕林，和平时狼吞虎咽的样子相去甚远。在食堂时，他吃饭最快，路玉衡说如果再稍微提点速简直就是往嘴里倒！这家店的糖醋排骨最好吃，排骨炸的酥酥脆脆，番茄酱和糖为主料熬成的糖醋汁均匀裹在外面，咬到嘴里又甜又酥，刚由番茄的酸味激出的味蕾欲望随即被肉填满。几个月前关慕林第一次吃到，就决定以后一定要带辛瑜过来吃。当时以为还要半年，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辛瑜吃得也很慢。她吃饭本就不算快，现在更像一只猫。她很喜欢这份糖醋排骨，甜度和时间都刚刚好，不多不少，不早不晚。至少她这么认为的。

“怎么样，很好吃吧？”关慕林说话了，带着等待夸奖的骄傲的表情。

辛瑜坐在对面，听他这么一说，想隐匿起欣喜的表情，略带傲娇说：嗯，还不错之类的，但大脑失控了一句话的时间：“嗯，很好吃，比食堂不知道好吃多少。”

“当然了，这可一直是我珍藏的地方。”关慕林真的有些骄傲了。

“那你之前都和谁一块来过？我猜应该有很多女生吧？”辛瑜眯着眼嘴角带着轻松的笑看着关慕林。

关慕林差点被排骨给噎着，他赶紧低头咳了两声，还没说话手先摆上了，摇的像一个拨浪鼓，等缓过来赶紧说：“没有啊！肯定没有啊！之前我只和宿舍他们几个来过，你是第一个和我一块过来的女生，其他真的没有了！”

看到他这样，辛瑜这时已经忍不住笑了，大声的笑了几下，忽然注意到周围还有很多人，赶紧捂住嘴停了下来。虽然笑声停止了，通过手还是能感觉到她的状态。

过了一分钟，也许一分半钟，她停下来了。脸有些泛红，像将熟未熟的苹果。可能因为自己的小心思得逞后的兴奋，或者是听到关慕林回答后的害羞。

就这样慢慢的放开，又聊了一段时间。七八点钟，辛瑜有些累了，关慕林找个机会付了钱，等辛瑜从洗手间出来，拉着她走了出来。辛瑜还怪他没跟自己说就把帐结了，关慕林则回答，时间还长着呢，以后有的是机会。

校园外，除了公园，周围没什么好去处，就算是公园，现在也泛着冷清。外面没意思，索性回学校。操场也行，梧桐树叶铺的路也行，这个时候哪都行。操场上人还不少，跑着的、坐着的，还有躺着的。最简单最常见的地方往往最能感受的活力和激情。

关慕林牵着辛瑜的手走在塑胶跑道上。现在，只过去几个小时，说话聊天已放开八九分，已经变成该有的样子了。

慢悠悠地走了两三圈，操场人逐渐减少，辛瑜也说要宿舍，因为前两天洗澡换下来的衣服还没洗，要回去洗衣服，晚了洗衣机就被占完了。关慕林送她到楼下，跟她说这样天气洗衣服用热水，尽量别碰冷水。反正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

辛瑜笑着上了台阶，在进门之前，她回头对关慕林说：“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你还欠我一封情书呢，写完才算真正答应你。”说完，她小跑着上了楼。

情书？关慕林稍稍惊了一下，随即想到对辛瑜来说，情书肯定不能少。即使她不说，自己也会写。好吧，回去好好构思情书。

回到宿舍，那三位老早就已经在等着了，面无表情的坐在各自座位上。见关慕林回来，三人不约而同地把凳子排成一列，整齐地坐好往一个方向翘着腿，审讯室的气氛不言而喻。

许航首先开口：“把凳子搬过来，好好坐着，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要好好回答，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们三个这是要审讯我呀，看来我是得自觉些了。”关慕林很自觉，随手把凳子搬过来，坐在他们三个对面。

“第一个问题，今晚战况如何？是否获得全胜？”路玉衡问。

没等关慕林回答，张云峰抢着说了：“还用说吗，看他这满面春风的样子，肯定大获全胜！”

“胜利是胜利了，也说不上大获全胜，还有最后冲锋的号角没吹响。还要写情书呢，写完情书才是真正的胜利。”关慕林叹了口气。

关慕林把昨晚和今晚发生的事叙述一遍，如何陪她去看病买药被吴姨看穿心思，怎么给她发信息她又如何答应的，在路上差点被滑板撞到因祸得福牵手的过程。当然，有些细节他没说，比如差点噎到就没说。

对面三位听完这有些魔幻现实主义的过程，有一两分钟才反应过来。

“我是听出来了，你俩这在一起是注定的呀。生日愿望这么灵的吗，几个月前刚许完这么快就实现了？”张云峰说道。

“就是！不过你真得好好谢谢吴姨和那位玩滑板的。我现在严重怀疑他们是受你的指使。”许航愤愤地说。

“我也是，刚开始还有些小矫情，后来转过筋来真觉得要好好谢谢他们。你们以后看病买药别去校医院了，都去吴姨那边。”关慕林也后知后觉。其实之前在编辑部时，他和辛瑜彼此就有种感觉，只是这一次吧这种感觉明确下来而已。

三位审完主要问题，又问了其他一些有的没的问题，好奇心得到充分满足。

最后，张云峰做了总结：“今晚是宿舍普天同庆、日月生辉的日子！恭喜老四成为宿舍第一位脱单的少年，这是自去年九月‘宿舍脱单委员会’成立至今的第一个好消息，看来咱们开的那么多回‘宿脱委’深夜卧谈会成效是显著的。希望委员会其他成员能够积极主动地吸取成功经验，争取早日奔向幸福的不归路！”

好！

审问完毕并做完总结后，宿舍重新归于平静，各自回各自的座位。关慕林翻开日记本。他一直保持着写日记的习惯，从高中到现在。有些内容是流水账，有些内容是带着特有年龄段的稚嫩。他开始记录今天的事了：

好不真实的一天！发生了好多事，走了很多路，我却不觉得累，因为心情吧，心情好其他自然跟着好。我真的是好运气，好上天的那种，辛瑜答应我了，她居然真的答应我了，好梦幻。以前，我幻想很多回类似的场景，结果或好或坏，过程或长或短，但怎么也没想到谁会是这样的。这两天真的过的好慢，有一种虚假的真实感，我好像什么都没做就得到好的结果。不过现在我知道做什么了，首先就是写好情书。

今天是3月21号，是春分呀，难怪天气这么暖，太阳直射点在赤道上，后面的日子会慢慢往北移，带着清新味道的海洋湿气会随着温暖季风吹过来。天要慢慢变暖了，让人期待的暮春和盛夏就要来了。

几天，关慕林一直在思考怎么写这封情书。他上课时候在想，吃饭时候在想，和辛瑜一起时在想，躺宿舍床上也在想。他很在意这第一封情书，不仅要写，更要写好。他甚至抽空去图书馆查了资料：王小波写给李银河的“爱你就像爱生命”，钱钟书先生对杨绛“卷袖为君忙，洗手做羹汤”的珍爱和感激，也有“醒来觉得甚是爱你”的朱生豪…这些故事让他感动，他开始理解里面的那份甜，以及隐藏的那味苦。

辛瑜倒是只提起两回情书的事。那晚回去后，她也被室友盘问一遍。听到这有些匪夷所思的回答，她室友也是同样的反应，真是应了那句话：得之，我幸，不得，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