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读过迟子建的散文集,印象最深的是《我的世界下雪了》。
“我还记得2002年正月初二的那一天,我和爱人应邀到城西的弟弟家去吃饭,我们没有乘车从城里走,而是上了堤坝,绕着小城步行而去。那天下着雪,落雪的天气通常是比较温暖的,好像雪花用它柔弱的身体抵挡了寒流。堤坝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只有我们俩,手挽着手,踏着雪无言地走着。山峦在雪中看上去模模糊糊的,而堤坝下的河流,也已隐遁了踪迹,被厚厚的冰雪覆盖了。
河岸的柳树和青杨,在飞雪中看上去影影绰绰的,天与地显得是如此的苍茫,又如此的亲切。走着走着,我忽然落下了眼泪,明明知道过年落泪是不吉祥的,可我不能自持,那种无与伦比的美好滋生了我的伤感情绪。三个月后,爱人别我而去,那年的冬天再回到故乡时,走在白雪茫茫的堤坝上的,就只是我一人了。那时我恍然明白,那天我为何会流泪,因为天与地都在暗示我,那美好的情感将别你而去,你将被这亘古的苍凉永远环绕着!
看来环绕着我的,注定是一个清凉而又忧伤、浪漫而又寒冷的世界。我心有所动,迫切地想在白纸上写下一行字。我伸手去开床头的灯,没有打亮它,想必夜晚时停电了;我便打开手机,借着它微弱的光亮,抓过一支笔,在一张打字纸上把那句最能表达我思想和情感的话写了出来,然后又回到床上,继续我的梦。那句话是:我的世界下雪了。是的,我的世界下雪了”……
读完眼眶湿润,就那么一句“我的世界下雪了”足以让我为之动容,为迟子建丧夫之痛,也为自己跌入事业的深渊。
那时刚到新的单位,面临的是陌生的工作任务,自己很努力很用心地去做,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从之前的巅峰一下子跌入了后来的谷底,那时,我的世界也是冰天雪地、寒风吹彻,所以我只是沉浸在那样的痛苦之中,然后在迟子建那里找到了共鸣。对她,我更多的是同情。没有深入地了解她其他的作品。
再后来,读到了她的《雪山长夜》,“我感谢这个失眠的长夜,它又给予了我看风景的勇气。凌晨的天空有如盛筵已散,星星悄然隐去了,天空只有一星一月遥遥相伴。那月半残着,但它姿态袅娜,就像跃出水面的一条金鱼。而那颗明亮的启明星,是上帝摆在我们头顶的黑夜尽头的最后一盏灯。即使它最后熄灭了,也是熄灭在光明中。”深情又冷静的笔调吸引了我,长夜漫漫何由彻,多少个不眠之夜啊,可是那晚,她发现了雪山的明亮,亘古的宁静,在那里她找到了灵魂的栖居地,精神不再迷茫,如同史铁生在地坛寻求到的那份宁静,感悟到的生命的零度。
突然间,我发现原来自己与他们一样,我之所以能静心是缘于我的灵魂得到了安放,有了精神的栖居地,人便可以远离喧嚣远离世俗,变得踏实变得沉静。于是,重新从书架上找到了迟子建的散文集,认真仔细地去品读她的每一篇文章,读完发现她的文章不止于冷静的感悟,更多的是苍凉的温柔,总是能退到自己的身后去关注至亲去关注底层,又总能转到内心深处去发现美好,所以东北的雪地里总会出现那份人性的温暖,让作者满含柔情也让读者为之一颤,心灵的涟漪激荡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