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想写一写我家的老两口,在一起已经快要走过46年光景。在一起46年光景,是一幅什么光景呢?唧唧喳喳,吵吵嚷嚷,还是……我怀着感恩,面带笑容把这些写成文字,并祝愿他俩身体健康,继续相互埋汰。
两人都生在上海的农村,不同的县,村子隔得也不算太远(未出10里地),但那时的路不好走,因此也不算近。剧情很大路货,在70年代经人介绍认识,然后两家长辈都觉得合适,之后就是结婚、生孩子……然后就一起风风雨雨近46年在一起。
虽没有太多跌宕起伏的故事可以讲,但一路生活变迁却是有明显的历史痕迹。比如俩人于76年订婚,但到了79年才结婚,原因是遇上晚婚晚育的政策的变动(可能各地都有自己的要求和对政策的解释弹性)。按照当时习俗来讲,订婚之后一般会在第二年开春后办婚礼。到了第二年(1977年),政策要求结婚双方除了各自满足适婚年龄要求外,还需要俩人年龄相加要满48岁,他俩年纪差1岁,加起来是47岁,不符合政策要求,需要再等一年。到了1978年,晚婚晚育政策进一步要求俩人年龄相加要满50岁,他俩加起来49岁,还要等一年。一直到了1979年,俩人才符合要求。结婚的时候,是参加的公社的集体婚礼,说是有7对新人一起办婚礼。
按规矩,村里人成家之后,会先和父母在一个锅里吃饭,1-3年之后会分灶吃饭(分家),具体时间各家会有所不同,若有几个儿子的,老一辈尽量一碗水端平。家家户户都这样,他俩也不例外。再后来就是我出生了,那个时候已经实施计划生育了,因此他俩就我这么一个孩子。
那个年代,虽然是在上海,但是农村的收入真的很低,好在那时村里面有一些名额给年轻人,为他们提供乡里面工厂的一些工作机会,名额不多,一户最多一个。我家老头就被分配到了乡里的建筑公司(建筑队)里,据老头子说他在食堂干过,但大部分时间是开水泥搅拌机。我出生后的几年时间里,他们都在市里面的工地上,每个月回来一趟。哆来咪发老师一个人忙家里里里外外,还有拉扯我长大,我俩可称得上相依为命。
哆来咪发老师身材比较娇小,很多农活是力气活,老头子在外上班,她一个干起来很辛苦。她勤勤恳恳,而且遇事有静气,不仅一样不落干下来了,而且种这种那的,干一样像一样。她是松江人,都说松江女子“一个人一根针”就是一份生计,哆来咪发老师就是个中高手,我小时候的很多衣服、鞋子就是她一针一针勾出来的,还时常对外接点活补贴家用。老头子半个月回来一趟,带回结余工资(哆来咪发老师多半也是存起来),开一次火仓,在家里帮着干农活。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88年之后,日子也在慢慢变好。
1987年,家里开始造新房子,总共花了1万多,但那时候属于很大一笔钱,是问不少亲戚去东拼西凑借来的钱,属于举债造房。那个时候农民会向公社借钱、向亲朋好友借钱,但没有向银行借钱的做法,银行也不会把钱借给农民。那时候我还比较小,但因为我俩相依为命的缘故,她也会和我讲这些事情,和我掰着手指头算这些账,一一盘算,有压力却充满希望。我与她共同经历的这段时光,我时常回想,对我的影响很大,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1986年左右,村里开始组织大家承包果园,他俩也加入,种了100多棵桃树、几十棵梨树,还有和桃树相当的葡萄。果树三年左右挂果,这时果园的农活实在是太重了,哆来咪发老师一个人干不过来,他俩合计了一下,老头子就申请调回乡里工作,平时能够帮着家里干农活,1988-89年左右他就在乡里上班。
老头子回乡里上班之后,很识相。每天上班之前负责把早饭烧好,另外如有必要负责送我上学。果树挂果之后,果园的活也是越来越多,91-92之后,公社就不负责收购水果了,需要果农自己找销路。当时的压力是很大的,只能自己运到市场上去卖掉,我记得刚开始的时候果农们去做生意都觉得害羞得很,张不开嘴,又害怕遇见熟人(明明自己家种的,感觉像是偷来的)。不过一段时间之后就适应了,而且自己在市场上销售的价格要比原来公社收购的价格高很多,反而大家的钱包慢慢鼓起来,老头子也就是那时候把乡里建筑队的工作辞了,回来和哆来咪发老师一起,两个人一门心思弄果园。在我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在果园帮忙干农活也是我学习之外,做得最多的事情,一段辛苦却又就有收获的经历。
我高中是在一所寄宿制高中,本科在市里读,参与的程度就比原来少了,但也一直在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他俩就一直这么默默地守着这个果园,他们用果园的收入,一路供我读到本科毕业。
我本科毕业的时候,他们在一起25年。一直是那种默默的,淡淡的,有时也会唧唧喳喳的。日子一直平静的过着,经历了一段又一段的必经旅程,且越来越好,一直充满希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