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二娃妈妈,在高校做行政工作,你认为很悠闲?我笑了,机关行政部门是忙闲不均的,我所在的部门,忙碌加班是常态。
结束带娃、工作加读博的苦逼生活3年了,选择这时候来回忆,滤去细枝末节,我想它的醇度刚刚好。
1.考博:一波三折
06年,小硕毕业,机缘巧合,进了高校做行政。
算暂时安身之地吧。小时候,看多了《名人传》《居里夫人》《第二次握手》,还是喜欢做些科研之类的比较纯粹的工作。抱着曲线救国的想法,先在高校工作,读个博士,进水楼台好转岗。
结果,工作第一年,结婚生子了,这下,领导有些恼火。本来是因为部门年度内有专项任务才增加了招人计划的,结果招了个人,不能使用。
读博计划只能暂时搁置了。
2007年底,联系好了导师(Y老师),向领导提出了读博的想法,领导断然拒绝了,他甚至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一份文件,用红笔标出了一段话,根据对这段话的解读,我是不能去读的。
好吧,再等等吧。再过一两年这位领导就退休了。
这时,读博的门槛也提升了,要求有三篇核心才能被招录进去。那我就定下心,把硕士论文给深挖一下开始写论文吧。
2010年,时来运转,老部门领导终于退休了,新任的部门领导还算相熟,找了个合适的时机,向新任部门领导汇报了自己读博的想法,虽然他有不理解和犹豫,但最终还是同意了。
这时拿到了最新的一篇录用通知,三篇核心的入门要求也达到了。
似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非常兴奋地联系了Y老师。
结果他非常抱歉的告诉我,今年的名额已经满了。
又是漫长的排队等待。
2011年,终于等来了考博机会。备战开始。
5点半起床,6点出门,7点到单位复习备考,8点开始忙工作,中午12点吃饭完趁午休继续学习,1点开始工作,5点下班后继续留在办公室看书,6点出门赶公交,晚上7点半到家吃饭看孩子。候车和坐车时间,当然也是要看书的。
5月,笔试和复试后,跑到招生办公室查成绩。成绩是过了,但招生办公室的一个小伙子突然冷冷地说了一句:“你查了又有啥用啊,Y老师的名额是满的”。
“不可能啊”。这不是命运给我开玩笑嘛?
各种电话确认,结果,Y老师确实是没有名额了,他把每年的名额数当成了每学期的名额数。
一瞬间,有些崩溃。令我无限感激的是,电话那头,Y老师说:“是我搞错了,我来负责协调”。
最终协调的结果,是调换了一名导师,我得以入学。
后来,我才从另外人的口中,得知了这场协调的种种周折,这些Y老师却从来没有对我提过。
我想,如果他两手一摊,说学校有这个规定,他也没办法,我的一波三折的故事大概还要继续。
2. 读博:努力与借力
9月,读博正式开始。
第一年,虽然是忙了工作忙上课、作业,但课堂上暂时抛去繁杂事务,听老师讲着系统演化、进化算法、神经网络,那种内心的宁静与充盈感,时至今日,依旧记得。
有人说,读博士就像在崇山峻岭中抓一只兔子。
老师往远处的群山一指,那儿有一只兔子,你去把他捉回来。至于在哪座山上,他也不知道。甚至这只兔子长啥样,是小白兔,还是大灰兔,老师也没办法告诉你。说不定,也不只是兔子,而是只小狼崽。
抓兔子是你自己的事,你要尽力。而自我努力,加上借力,才是尽力。
所以,你要先进山找那只可能是兔子的“兔子”,就是博士论文选题。
你不能盲目乱闯,必须不停找人打听。有些选题,一看题目,将来就是要被毙掉的题目,不管你费了多大劲去写,这些坑不知道非常容易踩上去,老教授们往往能一针见血的指出。
但是,最终选哪只兔子,只能你自己定。是结合一个产业写?还有所有产业的一个具体问题?你的兴趣、你的基础,你自己最清楚。
抓兔子,需要很多工具。数了一下,为了写这篇论文,学了Matlab、network、ucinet,应该不下七八种软件,以及软件背后的理论,也要啃下来。
有些还好,像Matlab,应用范围比较广,总能在身边找到请教学习的人。
有些软件,比较冷门,找起来比较麻烦。网络上的案例,你照做总也做不出它那样。
我记得,当时用到的一个软件,一个功能总也找不到如何用,七拐八拐终于联系到一个人,结果他说,他用这个软件也是两三年前了,只记得自己用过那个功能,对于具体怎么用的也不太记得了。
然后还是聊到了他模糊记忆里的界面是啥样,我总觉得和我的有区别,然后我抖了个机灵,突然找到了解决办法。
还记得有一次,模拟实验结果不理想,知道是某个函数有点问题,但实在是找不到解决办法。
学校里到处找人请教了,费尽力气讲明白自己遇到的问题,因为这些问题都不属于他们的研究领域,他们很难给出解决办法,只能帮助我从他们的角度看待我那个问题。
终于,有一次的讨论启发了我,换某一个关键词,再去搜索相关文献。果然,打开了解决这个问题的路径。
有些路必须自己走,但迷路时必须学会问路。
寻求帮助是努力的一部分。
3.毕业:黑暗与黎明
16年,博士毕业的最重要条件,A类论文到手了,开始写大论文了。
家里的老二出生了。
我下班后回家后就切入边边模式。
边边模式就是,要不一边抱老二、一边辅导老大作业;要不一边给老二喂奶,一边码字写论文;要不一边吃饭,一边给老大听默生字。
这时候,家里的至亲被割韭菜,卖房、扣押工资。
后方的大家庭就像地震一样,还余震不断。
老父老母近乎绝望。每天,坐在后排的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屏幕,不知不觉泪水就出来了。
上下班的路上,对着晨风与夕阳,我对自己说:“2016,人生最艰难的一年,往后余生,再没有能够难倒我的吧。”
17年来了,大论文进入了收关阶段。
过了6月,学校博士毕业的条件将提高,我无论如何,也要赶在前面毕业。
虽然没有别人说的挂图作战,但是,脑子里还是不断地倒排计划。
必须在几号前完稿,必须在几号前拿去盲审,必须几号前完成预答辩......
每天一睁眼,就在想,一定要今天完成的是啥事,能拖到第二天再做的事情就管不了了。
6月份,答辩,顺利拿到学位。
此时,专任教师都要求海归博士了,读了个本校博士转岗已经几乎不可能了。
转岗后面对大批海归博士的竞争、国内课题项目申报的年龄限制,我的曲线救国计划彻底报废了。
19年,读博的8年大限到了,当初读博的30多名同学,有8名同学未达要求被清退,他们或许各有各的无奈,我想自己更多的是小幸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