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练了科目三,在一个很偏的地方,有车过的时候会扬起尘土,坐在车里的人开着窗、带着口罩闷得透不过气。可是下午的阳光很好,尤其是三点过后的太阳可以直直地透过前挡风玻璃照进车内。
教练一直在让我“加油”可是旁边几乎追上我的是一辆货车,所以我不敢,可能是因为怕死,油门被我踩了又松、松了又踩,坐在车里迎着太阳,额头上颤颤巍巍地是两小滴汗珠。
在我看来20码的车速不足以带我流浪到天涯,但足以拉着车里的人一同看另一个世界里升起的太阳。
朋友让我别怂,冷静,直接上!
我让她走开,放屁,赶紧滚!
这大概是我们之间的第很多次的“不识好人心”。她也好,我也好,甚至很多人也好,好像大家都没能在一些时间点里好好的接受别人的建议。
可能后背在冒冷汗的时候会拒绝一切外界的声音。
我应该不算听话的孩子,因为我不太服管,但我又要求别人给予我关爱,即使当时我的表情不算好看。
简而言之,我想要别人顺着我,从头到尾。
在很久之前我确实是这样的。
我在初一的时候曾经很任性的要求过一次转学,那一次我成功了。
当时应该也算是春天,初一的下学期,可我迟迟没去学校,我很倔,就是想要转学。中间断断续续有人来劝,我基本不听,或者说我可能动摇了但我不想当一个被别人劝回去的人,我觉得那样太“失败”了。
那段日子里我几乎一直待在爷爷奶奶家里,我基本不回去,一般到了夜里才会回去睡个觉。当时我一直担心会被我爸揍,虽然他之前并没有那么干过,但我还是担心,毕竟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在作。
那时奶奶身体很好,她总是很忙。我记得门口的梨树还开了满满当当的白花,她从边上走过的时候偶尔能为我带过来一阵梨花的味道。
其实,那是一段无聊伴着不安的日子;其实,无理取闹的人一直都知道自己的错处,只不过不想改而已,可能是仗着之前一直被人顺着。
我记得那个春天,我在爷爷奶奶家的屋檐底下每天都会发很长时间的呆,漫无目的、顺其自然,好像抓不住自己的想法也懒得去抓。
偶尔奶奶会陪我坐在外面的小马扎,她可能想和我说什么,但我只会一味地岔开话题。
我说,我会让她过上好日子;我说,等我有钱了,我会给她买好吃的;我说,如果可以,我还想去很远的地方,谁都抓不着我……
我只说自己的话,不想听别人的话,我总觉得别人的话我已经听的太多,我总认为他们也该听听我的话。
她总顺着我,所以她不说了,只是和我一起坐在门口,安静又沉默地看着屋檐外的世界。
后来,那年春天下了场雨,我在门口发芽的青草里挑了两根移进兰花的花盆,雨声落在屋檐往下滑敲击地面时才会发出声响,不然它好像一直都是蒙蒙的。
蒙蒙的罩在开了花的梨树上,但是窗子边刚刚伸出枝叶的栀子树有点孤零零的意思,掉下来的雨水轻飘飘的浮在它的周围,可是光秃秃的树枝又好像不太能挂得住。
我当时觉得它比我惨,好歹当时奶奶还在喊我进屋里说外面会冷,可是它没有。
可我又觉得我和它一样惨,好像都没人管。
但我是作的,它是……它好像是那样子很久了。
后来,我成功了,于是我结束了坐在屋檐底下发呆的日子,也几乎没怎么再去注意到那株站在窗子边的栀子树。但是到了夏天,奶奶会在衣襟上别上一朵白色的栀子花。
她身上香香的。
再后来,我重新转学回原来的学校,偶尔还能在学校里遇见曾经的同学,但我忘记了很多事情连着老屋子边上的栀子花。
没过多久,老屋里住的人渐渐不再回去了,他们生病了,他们需要去那些能治病的地方,但那些地方啊好像没了能散发淡淡香气的白色花瓣。
她也不香了。
那年春天到现在,我又度过了大概八个春天,但它们几乎无一例外地被冬天和夏天遮掩,悄悄的,在我不曾察觉的时间里安静消失。
连着当年曾试图劝我但最后又选择顺着我的人,也被它带走了。
在一个春天和夏天交接的时间点。
春天和夏天进行仪式的交接,我在某个春天的尾巴里忍着早晚的冷风,悄悄和那人说再见,此后,她再也不曾试着劝我更再也不曾安静坐着陪我。
当时我以为,我只是仗着被偏爱刻意选择过滤某个人的信息;到了今年的春天,迎着刺眼的阳光我好像才明白,原来如果我不想承认自己犯错,那我可以选择过滤所有人的信息。
我曾被偏爱,于是我肆无忌惮,但我也曾被平等对待,可我依然选择固守己见。
其实,和季节没关系,和说话对象没关系,和年纪没关系,唯一有关联的可能是好几年没怎么变的自己。
只是如果真的能重头来,我应该不会再选择说那些只提缥缈未来的话,我会等着她说完,看看她再抱抱她,我会在她怀里乖乖说声“好”。
没什么大不了,其实我也可以对某个人表示我的偏爱,在我已经能做到的时候。
大约和当时陪我坐在屋檐下的那个微微佝偻的身子曾经做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