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瓢
一、绿色羊角锤
金秋时节,这里一片葱茏。
妈妈戴着宽沿的帽子,她那长长的淡紫色花裙被风一吹,就像一朵盛开的浅紫色喇叭花。我不近不远地地跟在妈妈身后,而丑丑则形影不离地跟在我的身旁,不停东闻闻,西嗅嗅,一会儿又围着一棵小树撒泡尿。
“妈妈,这是去哪?不是说好去看姥姥的吗?”羊肠小道两侧的狗尾巴草毛茸茸的穗儿随风摇摆,眼看自己的小花鞋沾上泥巴,我嘟起了小嘴巴。印象中,姥姥家明明是一座才新盖不久的大平房,村里的的沙土路也是干净平整的。妈妈放缓脚步:“村里搞拆迁,姥姥家的大平房前段时间被拆了,姥爷现在工地看大门。今天,咱们抄个近道。”她指着不远处几个立着高高的脚手架的地方:“诺,就是那里!”嗬,还真树起了几排高楼呢。这时丑丑跑过来蹲在了我脚旁,妈妈弯腰抚摸了一下它的小脑袋。路边竹篱笆的枝丫上盛开着淡紫色的喇叭花,还挂着长长的丝瓜,有的正顶着金黄色的小花,还有的正好触到了妈妈的披肩秀发。
忽然发现这是幅很美的画面,于是我迅速打开手机的拍照功能,“茄子!”,一声令下,清脆的一声“咔嚓”便将妈妈、丑丑以及竹篱笆上的丝瓜、喇叭花一起拍了下来。
呵呵,现在的手机完全比相机还好用呢!像素又高,功能又齐全,还可以声控呢。因为喜欢拍照,妈妈专门给报名参加了小记者团,我的作品可经常在当地报纸上发表获奖呢。妈妈又专门给我配一部大屏幕手机,配上自拍杆,还可以给自拍照呢。这样再也不用像小时候在天安门城前那样,全家人摆好POSE老半天,才找到别人来给拍了。一想到天安门,我的心里就有些小疙瘩。因为我又想起了爸爸。
其实我刚过了十三岁生日不久,可个头已足有一米六五。看着妈妈穿上细细的高跟鞋和长长的裙子,还有出门前的不断描眉画唇,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自从六年前爸爸考取博士生,我和妈妈就成了候鸟,每到寒暑假期,妈妈就会带着我奔波于北京与这个小城市之间。颠簸的卧铺长途汽车、慢吞吞的火车卧铺,都成了我童年独有的记忆。不用说,妈妈的工资几乎全部贡献给了交通事业。三年前爸爸在北京找到了工作,我们娘俩还幻想着有一天跟着爸爸一起成为皇城根里下的北京人呢。可是,情况很快发生了变化。开始,爸爸只是说工作忙,后来就听说是忙着买房。这原本应该是很让人高兴的事,可坏消息比这来得更早:本来妈妈还嫌他们俩这点工资和积蓄与北京动辄几百万的房子相比,简直是杯水车薪。她正与满腹牢骚地向舅舅家筹借钱,可很快房子问题不再用妈妈操心。原来爸爸的一位女同学把这个问题一次性全部解决了。据说她是京城某高干的独生女,一直在等自己的意中人。爸爸的工作也是她给安排的。我猜想爸爸应该是被她的痴情感动了。于是,爸爸开始时常常在周末用电脑的QQ与我视频聊天,自从两年前,那个她给怀上了宝宝,爸爸与我聊天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果然,还没等他与妈妈的离婚证到手几天,他俩就举行了据说很是盛大的婚礼,而且据说不到一个月就给我添加了一个小弟弟!
几乎在同时,妈妈把自己裹成了蛹。原先健康活泼的妈妈茶饭不思,很快病倒在床上,瘦得皮包骨头。我忽然觉得原本性格倔强的妈妈是那么可怜。可更可怜的是我,我的爸爸被人抢走了!常常在梦里,我在与一个妖艳的女人恶斗,可是每次都是我累得大汗淋漓,却对其无可奈何。我的学习成绩也是一落千丈,觉得在同学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这时姥姥又来了!
本来自打我上幼儿园后,姥姥就回农村老家了,现在又赶到城里来照顾我们娘俩。
夜里,我写完作业后,姥姥照常给我热一盒牛奶让我早点睡觉,然后轻轻拍着我的入睡。慢慢地,噩梦不再出现,只是半夜里,我偶尔能够听到妈妈的低泣声和姥姥柔缓的劝解声。我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静静地听着,心里则冰火两重天,一边是担心妈妈的身体,另一边则是高兴再也不用到奶奶家里看她的脸色。
以前,每次回奶奶家,总会让人浑身不舒服。奶奶嫌妈妈当年怀孕时不听话,明明在医院里工作,能够知道男孩女孩,却还坚持要把我生下来。奶奶家的三代都是男孩单传,而作为高校教师的爸爸当然没机会再生二胎,这相当于断了他家香火。于是,来自农村的奶奶,自然对妈妈坚持要把我生下来很是恼火。还非让妈妈别上班了,回家弄个农村户口,说是这样就可以生二胎。妈妈当然不同意。再后来又说,打算找人给物色了一个还没满月的男婴,说是打算偷偷放在老家里给养着,妈妈当然不同意。据说,这相当让奶奶恼火。奶奶曾经在村里当若干年的妇女主任,脾气那可是非同一般。可想而知,在大学时代当过女生部部长的妈妈当然也绝不会轻易屈服。双方的火力很明显在不断升级,指桑骂槐和阴冷的脸色都成了家常便饭。我知道,我是她们之间的导火索。爸爸之所以要考走,要到很远的北京去,大概也是想逃离这种持续不断的火力升级。
于是,我常幻想,假如我是男孩该有多好。我知道,爸爸也是这样想的。因为每次回奶奶家,都能看爸爸到摸着姑姑家的小表弟时流露出的羡慕之情。
如今,姥姥又来我家了,家里慢慢从死气陈陈变得生机盎然。阳台上那些快要干枯的小盆栽也变得水灵灵。她还不知从哪里讨来一只白色的小京巴,因为脸儿特别像个小老头,我们都叫它“丑丑”。有了姥姥和“丑丑”的陪伴,妈妈的身体开始慢慢恢复。最近,妈妈的气色特别好,心情也特别好,早晨一起床就能听到在洗刷间里小声的唱歌呢。
这不,快秋收了,姥姥回老家了。今天是星期天,妈妈决定带着我一起回姥姥家。
“妈妈,这是什么?”检查照片时,我发现与丝瓜一起的还有一串绿色的羊角锤一样的果实,我便好奇起来。
“哦,这是姥姥瓢!”妈妈顺手摘下一个,剥开之后里面露出白嫩嫩的瓤来,她捏起一缕放在我的嘴里:“尝一下,有些甜味!这可是我小时候爱吃的呢!”
我小心翼翼地咬了一点,嚼了嚼:“嗯,有一丝甜味,不过,远没糖果和巧克力好吃。不过这个名字倒是特别,难不成是姥姥家的水瓢?”
妈妈想了想说:“还真没想过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只知道小时候就这样叫罢了。”
哦?爱追根究底的我决定再仔细瞅一瞅它,发现它长在一根细细的绿蔓儿上,一旦它与细蔓儿分离,就立刻流出像牛奶一样的白色汁液来。盛着嫩瓤的果实外壳内层很硬,还真有点像水瓢呢。我不禁又浮想联翩起来,说不定真是哪位仙女为怀念姥姥而种下的呢。
妈妈见我的好奇心上来了,她劝道:“呵呵,这里没有WIFFI,我的手机也快没流量了,等回到家里我就百度下,肯定有一些好玩的知识。”
正在这时,丑丑箭一样窜了出去,抬头一看,姥姥扛着铁锹拎着一个水桶走从小路那头走了过来。我也飞奔过去。
原来,这里正是闲不住的姥爷在空地上开辟出来的小菜园。越过竹篱笆,只见翠绿的白菜正在窝心,红红的萝卜正顶着绿绿的缨子,红红绿绿的辣椒正挂在桠上,蟋蟀不知藏在哪里正歌唱,偶见蚂蚱伏在枝叶间。我帮着从压水井里打水,姥姥将盛满水的桶拎菜畦里,妈妈用铁锹帮着修补土埂,让那些水顺利地向前流去,沿途经过的每一株蔬菜都在咕咚咕咚地大口喝水。丑丑也在一旁跳来跳去。真是一幅美丽的秋园图!
我不停用手机拍拍拍这里,拍拍那里,回家传到我们班的QQ群里晒晒,不知羡慕煞多少童鞋!嘻嘻!我正兀自高兴,忽然听得妈妈手机响起,妈妈便走到远处接听了。哼,还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呢,一定是那个郑叔叔!最近他俩经常背着我偷偷去“南门外56号”喝红酒吃牛排,还以为我和姥姥不知道呢!
听姥姥说,这个郑叔叔以前就是她家东邻居,和舅舅打小就是光腚一起长大的,这俩人打小就很调皮,学习都成绩一般都是班级里倒数前几名的。所以他们初中还没毕业就出去打工赚钱了。这与爱看书学习的妈妈截然不同。再后来,这个郑叔叔赚了很多钱,还娶了一位青岛姑娘,生了一对儿女。如今,他成了是这个城市里很出名的建筑公司的老总,不光在老家盖起了小洋楼,就是在城里也有好几套大别墅呢。不幸的是,两年前这个郑叔叔的媳妇和他的儿子在一次车祸中遇难。
这次村里拆迁,开发商就是郑叔叔和我舅舅。很显然,妈妈的好心情与郑叔叔有重大关系。刚开始是他和舅舅一起常来我家帮忙,前几天妈妈过生日,郑叔叔开着他的奔驰车送来一大束鲜花和巧克力。我明白,妈妈应该也快要结婚了。
有一次我还偶然听到舅舅正和妈妈小声地商量什么事,仔细一听原来他俩正盘算着如何把我的户口被迁到奶奶那边。因为,听说,郑叔叔的父母希望能够再要一个男孩。可是,我¨¨我又一次成了妈妈幸福的“拦路虎”。这该怎么办呢?谁让我是一个女的呢?每当回老家,看到很多墙上都粉刷着“生男生女都一样”、“男女平等”,我就在心里直撇嘴:“都是骗人的!”
姥姥最明白我的心思,她常常告诉我:“鹏飞,你这个名字是我给取的,咱长大了也不比男孩差,也能像大鹏一样展翅高飞!”是的,比起舅舅家那两个比我大五岁的双胞胎哥哥,姥姥更偏疼我。
这时,只见妈妈眉开眼笑地回到了地头。她笑着对姥姥说:“妈,太好了,明年要放开二胎了!”
“什么,真的吗?”姥姥的脸上立马盛开了一朵雏菊,这时她正在用手里正拿着一个塑料水瓢,那个绿色的水瓢一下子从她手中掉进水桶里,她一把搂住了我。我看见她的眼角里闪动着晶莹的泪光。
二、姥姥的瓢
姥姥家里有很多瓢,有的用于舀水,有的用于搲面(wa,当地土语,发音同“瓦”,与舀同义),还有的用搲粮食。舀水的是水瓢,搲粮食的是干瓢。水瓢一般都是大个儿的葫芦做成的,干瓢则小一圈。水瓢的把儿短,干瓢的把儿长。干瓢有的是用丫丫葫芦做成的。丫丫葫芦就是《葫芦娃》上的那种中间凹进去,两头都是大肚子的样子,很可爱。做水瓢用的葫芦则长得像剃成光头的胖娃娃脑袋,圆圆的,光溜溜的,也很可爱。其实,说实话,比起姥姥家各种瓢儿,我更喜欢的是葫芦。每到秋天,姥姥家的草房子上总会趴着几只大圆葫芦,院墙上则会坠着一些丫丫葫芦,它们与丝瓜、南瓜、秋米豆混在一起给土墙披上了一层坠满大小宝石的华美外套。墙边上有的圆葫芦或南瓜长得太大,姥爷就用草绳给它们编个托帮着秧儿把它们吊在空中。小时候,我很淘气,总会偷偷用小竹枝在腆着大肚子的葫芦上面写上划上几笔。之后,我等它们成熟了,上面就有了我的作品。妈妈总嫌我淘气,可是姥姥很高兴,她说:“这样才好呢。你看,舀水的时候,瓦粮食的时候,我都能看到鹏飞的画!比你哥家那俩臭小子强多了,他们一到家里就嫌这儿脏,那里臭,一会儿怕毛毛虫咬着,一会儿又怕踩到鸡屎!在中国一考试就得不了几大分,还能送到外国读?这不,一年到头只能在电脑上见几次面,还净说什么“哈罗哈罗”的,好好的中国话都不会说了?!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在外国喝了些洋墨水么?难不成城里的鸡不拉屎?难不成外国的月亮更圆……”姥姥又开始絮絮叨叨了,我知道,她其实心里是想念那两个正在美国读高中的哥哥了。那两个比我大六岁的哥哥,也是姥姥看大的,她哪能不牵挂?我赶紧上去搂住姥姥的脖子:“姥姥好,姥姥最好!我永远都不离开姥姥!”妈妈就摇着头到一边去了:“唉,真是隔辈疼!小时候,要是我敢在葫芦上画东西,早就挨数落了!说不定还有大巴掌等着呢!”
一会儿,那边的老母鸡开始“咯咯嗒”了,我就赶紧跑到盛满麦秸的柳筐边,哈哈,正有一枚热乎乎的鸡蛋躺在里面呢。若是在春天,老母鸡在里面蹲上二十几天,就会有一群小鸡仔儿跟在后面找虫儿吃。
我们班里的同学可羡慕我啦。因为我的QQ空间里,总会有这些可爱的小生命的变化的照片,当然包括雕刻着我的大作的葫芦和水瓢。这些都成了我图画中的素材,这些美图还时常出现在板报和报纸上,呵呵,就因为这样,我也算是学校里的小明星呢!
唯一可惜的是姥爷不会喝酒,要不然,心灵手巧的他一定会做一个大肚子的酒葫芦。说是心灵手巧,那绝对不是吹牛。你看,老家用黄泥和麦穰麦糠垒成的土灶台,用麦秸编成的床垫,用杞柳编成的小提篮,还有用狗尾巴草编成的蝈蝈笼……用姥姥的话说就是“做啥像啥”。
所以,当年十里八乡“一枝花”的姥姥,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仍是:“俺鸡随鸡,嫁狗随狗,就是嫁个要饭的,俺也得跟着涮瓢!”其实,那还用说,姥爷就是要饭,他家的瓢也比别家的好!
等我慢慢长大,这些瓢儿不知什么时候越来越少,慢慢被集市上那些花花绿绿的塑料瓢儿取代了。再后来,随着做物流生意的舅舅,越来越有钱。他的坐骑从原来的昌河面包,到后来的桑塔纳2000,再到后来的宝马730,用妈妈的话说,他家银行存款折上的数字成几何指数增加,估计早已突破了八位。他家的物流门头平均每天都得走七八辆解放大货车,给装货的伙计也足有二三十个,每天到附近小饭馆里吃饭时都能把人家大厅占满。整个物流市场最靠近门口那大长溜十几间门面房,都是他家的,据说,还不是租的,是一次性将产权都买断的。当然,这里很大的功劳是舅妈,她家兄妹五个全都是干这一行的,有的跑广州,有的跑新疆,还有的跑广西,她家的表兄表弟们也从事与此相关的行来,有的专搞货运配载,有的专搞货车修理,还有的开加油加气站。是她娘家人的带领下,聪明能干的舅舅和舅妈很快也在城里买了好几套高楼,现在住在滨河附近的一套带花园的三层大别墅里!
有时因为太忙,姥爷偶尔来城里给舅舅的物流市场打理。姥姥现在又常常在我家,所以老宅变得越来越荒芜。几年前,舅舅用赚来的钱将土坯房子和老土墙推倒,重新用红砖和水泥盖起了宽敞的大平房。原先的老母鸡、小鸡仔和那个挂满葫芦、南瓜的老土墙已成了遥不可及的记忆。不过,闲不住的姥爷还有在小院里种了一些蔬菜瓜果。只不过,那个大个儿的圆葫芦没有再见到过,只在铁栅栏边上有一些丫丫葫芦。秋天过后,姥姥会摘几个翠绿的丫丫葫芦带到我家里,先是用小刀把外面那层蜡一般的外皮轻轻刮去,然后再后细砂布慢慢磨。说是这样,等晾干的时候,葫芦的外表面面才不会长黑斑点来。于是慢慢等着它们由翠绿变成金黄,它们就成了可以把玩的小玩具。尤其是带着我的作品的葫芦,姥姥特别喜爱。看电视的时候,姥姥会用她的粗糙的大手不停轻轻抚摸。她还说,这些比那些街头巷尾那些推着小车卖的流动摊位上的强多了。每当看到她那满足的眼神,我就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三、姥姥瓢
姥姥的水瓢落在了水桶里,我的心却被那些可爱的“姥姥瓢”抓住了。我飞快地跑到竹篱笆边,摘下几个正冒着“牛奶”的绿色羊角锤,飞奔向姥姥。“姥姥,它为什么叫姥姥瓢”?姥姥看了看,也只能摇摇头,花白的头发在风中飘着,这时的我才注意到姥姥的白头发更多了。我再看看正兴奋地抱着手机打电话的妈妈,哦, 年近不惑的她鬓角也有好多白发了呢!姥姥见我还正在纳闷之中,便说:“走,咱们回去问问姥爷去,说不定他知道呢!”
姥爷现在住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工棚里,为了防盗,舅舅还专门在门口的大铁笼子里养了好几只大狼狗,还没等我们靠近,他们便狂吠起来,这惹得丑丑也跟着叫个不停。姥爷听见便从里面出来大声喝止了这场还未见面就爆发的小“战斗”。
工棚里乱七八糟地堆放着头盔、电缆线、铁卡子、水泥袋子,姥爷的小床就靠着北墙。那些墙是用空心砖临时垒成的,有的地方还因为搭脚手架留下了空隙,姥爷便用塑料袋子包着破布将它们堵上,这样秋风一吹,那些露在外的塑料袋边角便随风招展,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房顶上随便地斜拉着几根电线,电线一端被铁丝高高挂在棚顶上,只有一个20W的日光灯是这个房间里的唯一光源。
我吃惊地看着这个工棚:“这种地方怎么住呀?”姥爷笑笑:“搞建设,就是艰苦些!等楼房盖好了,水泥路修好了,这里就会变得和城里一样美了!”我摇摇头:“可是,农村原来的样子就很好呀,为什么一定要变成和城市里一样的水泥钢筋建造的森林呢?”
妈妈用手指敲敲我的头:“你这小脑瓜里整天怎么这么多问题呢?”姥姥赶紧过来搂住我:“鹏飞说的有道理,农村就得有农村的样,干嘛都变得跟城里一模一样?想想我那些母鸡和鸡蛋,想想我种的那些瓜和菜,多好呀?”我的脑海里立刻又浮现出那挂满葫芦南瓜的土墙来。还是姥姥理解我!
大家围在那张折叠桌前吃午饭时,丑丑静静地蹲在我的脚边,姥姥把一块骨头扔给它,它津津有味地啃起来。我的问题又来了:“姥姥瓢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呢?”姥爷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姥姥瓢最后会裂开口,里面会飘出绒绒来,带着种子随风就飞走了,只留下一个个空壳,这时候它像一个小小的水瓢。”
哦,舅舅和妈妈不就像姥姥瓢里的种子吗?各自随风飘到另一块土地上,又开始扎根发芽开花结果。
今年元旦,即将有一个全市的小记者摄影比赛。于是,我的作品一定会有这些可爱的小小绿色羊角锤,这可是我的一大法宝呢。哦,不过,这也是我的小秘密,千万别告诉别人啊?我还指望它拿下大奖呢!至于获得的奖金嘛,就全部作为妈妈结婚时的贺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