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电话响起，是外婆。熟悉的吴语在电话里传来，绵绵不觉飘忽着，像轻烟上去的云烟。
“我给你们寄的粽子到了，你等会儿下楼去拿啊。别忘记了，要马上拿出来就放在冰箱的冷冻室里，是冷冻室，不是冷藏室！我这手机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老闪？是不是坏了。你们过年还回来吗......”一连串的问题像炮弹似的向我袭来，大脑来不及作反应，只是一直说着好。
把箱子搬上楼我可用了不少工夫，用来装粽子的纸箱四角都破损了，不再是尖尖的，反而是凹进去的。打开箱子粽子仍码放的整齐，全用绳结系好。咦？这还有几个脱落的，干脆放锅里煮了。把粽子放进大烧锅里，竟失了神。
多年前回老家看望外婆，到时已经是晚上。外婆变戏法一样端出几碗番薯粉，招呼我们坐下吃。粉皮宽大，不是常有的白色，是透明的。碗里放着虾、鸡蛋、青菜和鳗鱼干，一股子从未闻过的咸香扑面而来。我拿起筷子，吸溜着，只是这鱼干实在是吃不惯就全留在了碗里。“不要挑食。”妈妈的训斥传来。外婆连忙护着我“她不想吃就放在碗里吧，我吃。”吃罢，外婆拿出亲手缝好的鞋子，替我换上，暖暖得很舒服。
在外地长大的我，对这里的一切事物都很好奇。“外婆，那个苦瓜为什么是黄色的，苦瓜不应该是绿色的吗？”在地里干活的外公发了话，“那叫赖葡萄，吃了清热去火的。”南方的冬天，一点没有变冷的迹象，外公穿件薄薄的汗衫却是大汗淋漓。可如这样的快乐时光，却是不多。常是看着窗外下的暴雨，坐在外公手打的竹椅上和外婆闲聊。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临走前外婆还要往我的口袋里塞上几个凹凸不平的赖葡萄，让我留着路上吃。
“咕嘟咕嘟”的水声打搅了我的思绪。正值盛夏，风吹来，树影婆娑。鸟叫声，唧唧，啁啁。在提醒我，粽子煮好了。几只粽子静躺在有些泛白的水中，锅边烧出了几圈水渍。不同颜色的草绳五花大绑着粽叶，“嚓，嚓”剪刀剪断了草绳，剪不断的是对外婆的思念。手指轻触粽叶，立即被烫到去摸耳朵。小心翼翼剥开粽叶，露出黄灿灿的粽子。
外婆包的粽子和这边的粽子很不一样，要蘸红糖吃。草木灰熏过的粽子很有韧劲，上面豌豆是一粒粒的。一边吃粽子，一面涌现的是外婆的笑颜，甜蜜蜜的，像裹了糖的粽子。
真希望过年回去的时间长一点，过得慢一点，雨下得少一点，陪外婆的时间更久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