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周四的时候,伟说,你替孩子跟老师请明天一天假吧。
阿玲问请假理由是什么,他没回答。
第二日晚上阿玲打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挂掉,他回复了在开车不方便回电话。
阿玲脑海里闪过他喝酒应酬的画面。
次日,他很平静的跟阿玲说,爷爷去世了,昨天晚上火化。
二
阿玲听不出他任何情绪波澜,本能安慰的话无从说起,只是诺诺的问每个人的情况,伟说大家都挺好,只是7岁的孩子不知道死亡的概念,追问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玲喉头有些发酸,老人去了,本就散了的家更像风雨中的飘舟。
如果两个人没有分开,昨晚火化时,他们应该是在抱头痛哭吧。
三
阿玲见过伟三次流泪。
刚刚相爱时,太过急切的两个人霸道的侵入对方的生活,于是摩擦不断,阿玲狠心提了分手,失魂落魄下楼梯的时候,背后传来伟的哭喊声,不要走!
第二次是阿玲生产之日,伟一直守在门外,听到孩子的哭声第一时间冲进产6房,第一眼就望向病床上已经虚脱的老婆,热泪早已夺眶而出。
第三次就是一年前,伟从羁押室回来,抱着坚强的阿玲,眼泪直流进她的脖子。
阿玲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搂着他的背,轻轻的安抚,没事了,回来就好。
之后她就打包行李搬了出去,他们的爱情世界三个人太拥挤,她不习惯。
其实一个月前,伟喝醉酒之后的电话也是带着哭腔的。
四
抹掉脸上的湿湿的水渍,阿玲离开安静的卧室,起身到厨房接了一杯水,她没有开灯,月光像银沙洒在桌上,又流淌到地面上。
伟爱她的时候像火,丢了魂失了魄,世上最大的乐趣便是与她腻在一起。
阿玲体弱易病,伟每次都偎在她身边,搂着抱着,一遍遍亲吻她的掌心,她觉得即使病着也是快乐的。
不知道有没有人计算过从天堂跌到地狱需要多长时间。
阿玲知道,只需要一瞬间。
那日,伟带着她逃跑,阿玲刚生产完的身子绵软无力,几乎是被他强拖硬拽着前行。
人声逼近,面前除了一堵高墙,毫无退路。
伟焦急的趴在地上,将慌乱的阿玲托到墙顶,阿玲趴在墙头,泪眼婆娑的向地面伤痕累累的男人伸出手。
“我死也要和你在一起。”
五
伟和阿玲倾家荡产、一无所有,但是他们又很富有,因为他们有深厚的爱。
那时,阿玲认为世界上除了生死,已经没有什么能切断她对他的爱。
她搂着他的脖子,两个人中间还挤着小小的孩子。
“你一定不能比我先死。”阿玲霸道的威胁。
“你太残忍,你要先我走了,我这臭老头也活着没意思。”
白头偕老真的童话故事里最美好的结局。
六
阿玲以决绝的姿态离开两个人一点点打造起来的小窝,带走的仅有属于她的衣物和抱着她的大腿,懵懵懂懂的孩子。
她坚强的独自面对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有人说她狠心。
他们却不知道,最先离开的那个人其实才是害怕被抛弃的。
她在被伤害前选择了独自离开。
就像当年下楼梯时,她听到他喊,不要走。
鲜花凋零,叶已成舟,此生愿你我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