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化是一个社会不可逆转的趋势,现在家乡人正经历或者将要经历这样的过程,拆掉老方子,扔掉老物件,带着老回忆,租房搬迁,入住新房,适应乡野生活的渐行渐远。
所幸,现在或者是今天,我家的老房子没在已拆之列,老房子超过20年,在我们村被编号为梨园组70号,那我姑且就称它梨园70号。
1.入住70号
1992年的7月,我5岁搬入梨园70号,自此成为,爸爸,妈妈 ,哥哥以及我四口之家幸福生活的开始。也是爸爸脱离大家庭独立谋生的开始。在此之前,我们和爷爷,大伯大婶,二伯二婶,四叔四婶,以及最小的八叔住在一个四盒院里。那时的70号是由座门朝西的20平米的小瓦房和对面的一间大概5平米的由泥土做成的灶房构成(家乡人叫它锅屋),堂屋被分成客厅和卧室,说是客厅其实是我们吃饭以及存粮食的地方,卧室则是我们一家四口蜗居的场所,在卧室门边的梁上自然的垂下一根铁钩,那是我们家挂鱼悬肉的地方,尽管它多数挂的是一篮子饼,肉多数是在在逢年过节之前短暂的出现在那,那铁钩,那蓝子,带着儿时厚重的渴望。
2.独自谋生的年轻人
按农村惯例,分家会的到一些维持生计的财产,这些财产包括粮食,桌椅,锅碗,锄头等等,细小的让我们这一代人无法理解。但是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这些都是像样的财产,如同现在的车子房子。我们在分家的时候分到了4口人的粮食,几口袋,一张一平米大的木桌,几亩田,那个年代,靠着田地不难生计但致富无力。
爸爸,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脱离组织抚养妻儿,除了种田之外,还需要一个和那个时代匹配的手艺,木匠,自此就成了我介绍他的职业代名词,似乎这个称呼带点商业气息,听起来比农民要体面。清脆的拉锯声,木须烧焦的香味,如艺术品般的白花花的刨花,成了我儿时随时可触的记忆。
3.梨园新居
记不清是哪一年,梨园70号,突然忙碌了起来,看起来很有仪式感,那是几个工人一起拉着我叫不出名字的铁物砸地基的声音,每砸一下,喊出节奏统一的口号。大概半个月抑或是一个月,那几个喊口号的站在高处,伴着鞭炮声,朝着下面的人群扔糖果和带有红点的馒头,老老少少或抢或捡或讨,或嘻或闹。这就是那时新房的封顶仪式,简单粗暴,开心热闹。70号添了新的瓦房,紧接着老堂屋被改成了厨房和储物间,对面的厨房伴随着一群壮年的哼哈声崩塌而下。
随着新瓦房的建成,我和哥哥便有了自己的房间,我们在房间里抢电视,斗嘴……只是比我大一岁,却高出我一个头,他可以一只手拎着我甩一圈……从不伤到我,但是,我气不过,将翻草的铁叉扔向他,所幸他跑的快……我们的房间一直有种特别的味道——脚臭和汗臭夹杂的味道…后来发现和晒干的盐豆子一个味,不明觉厉……一年后70号有了院子,结构完整起来。70号从雏形到完整的过程是爸爸独立之后的奋斗史。
4.求学,疏离
13岁那年,我读初一,开始寄校,自此,住70号的频率越来越少,周末回去,吃妈妈烧的鱼和哥哥抢几次电视……
两年后我和哥哥一同读初三,这就预示着下一年要交数额不少的学费。我们生在了极其尴尬的年代:计划生育罚款、中小学收费……这些无疑变成了我们父母沉重的负担。这一年,妈妈外出打工,每年回来两到三次,境况一直持续十年。
这时的70号,常住者只剩爸爸一人,院子里里外外荒草丛生,不得不说,没有女主人的家缺乏条理没有生机。爸爸逐渐的养成了经常去别人家吃饭的习惯,至今没有改变。
2010年,我带女友回家,哥哥结婚,70号逐渐热闹起来。随后没多久侄子出生,妈妈彻底结束了她的打工生涯,70号的生活再次步入正轨。
5.拥挤、不便
作为一个及其要强的年轻人,在最贫困的时候遇见了最想保护的保护的人……心里无数次许诺“等我事业有成,我便娶你进门”。可现实是,个人奋斗的力量不值一提,年轻人的自尊在当代房价面前碎了一地…最后,我依然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娶了老婆进了70号。
老婆住进70号后,家里可预见的拥挤逐渐显现,分门别类的洗漱用品,分放困难,老婆看重独立空间,常为东西难存或物品被错用找我抱怨。妈妈害怕两媳妇洗漱用品混淆产生矛盾,索性各买一套各送一家。一个院一子,三个家。
“村子小,没见过世面,自然是非多”,这是老婆经常评价70号的所在环境。的确,70号周围的是非的确不少,这种是非足以让婆媳关系和妯娌关系紧张到互不来往。但是,老婆却是个我行我素的人,对于周围人有心或无的“提点”,停留在出于尊重认真“倾听”阶段。在她那里全然不会发酵成别人预想的家庭事件。老婆经常是一面抱怨70号交通不便,环境市侩,缺乏人文……一面拿起相机寻找故事,我在她的镜头中竟发现了70从没有过的美。
70号,总有一天会在城市化的进程中倒塌,成为我心里永远的惦念。但是70号的故事会因为我的家人一直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