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常常坐在老屋的台阶上,靠着那根被风雨侵蚀后表面已经显得凹凸不平的木柱子,眼睛不知道望着哪里,一坐就是一下午。每当我看见外公坐在那台阶上,我总是不解。于是不解之余,自己也学着外公往那台阶上坐,看看都有些什么……
下了台阶约莫是两步的距离处,种着两株茴香,把它裹上面糊炸成天妇罗最为好吃。再往下是两块菜地,一大一小。小的那块儿在左边,常年种着洋火姜,这也是我们家每年秋天饭桌上必不可少的一道凉菜。外婆有时也把它和小米椒一起剁碎,制成剁椒,再用机器打成剁椒酱装进罐子里密封,做一次就可以吃上一年。大的那块儿在右边,是隔壁婆婆家的,地里种的东西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变化。我家养鸡,所以每年到开花结果的时候,隔壁婆婆有时就会拿着瓜子和糖果儿来“贿赂”我,请我帮她盯着地里,不要叫鸡把一年的收获都给啄了去。一大一小之间长着一棵梨树,所以这棵梨树也成了它们的分界线。梨树根茎的落脚地儿靠外,可枝丫却勾着劲儿地朝我家台阶的方向靠。每年花开的时候,风一吹,花香便随着一些花瓣飞到了屋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它的果实,长得娇小不说,还总是要被鸟雀儿给抢了去。
再往下,绕过一个“U”型的小路,便到了我家的小菜园。小时候,这块地里并排长着三棵银杏树。它们算不上枝繁叶茂,但胜在枝干笔直挺拔,所以也显得格外的高大。我从台阶上望过去,都得仰着点头。银杏树的叶子年复一年的春生秋落,不管是那嫩绿的春还是枯黄的秋都让我留下了同样深刻的记忆,只是我还未曾见到它们结出银杏果实,它们便被外公匆匆地剃掉了头,再也不见了它们的春装与秋装。这又让我想起了同在这一块儿土地上待过的三棵柚子树,因为虫患被外公连根拔起,几年过去了我一丝痕迹都再没寻见。后来我吃过许多柚子也总觉得不如当年外公摘回来香甜可口,它约莫是要成为我的白月光了。不过还好,那棵板栗树还在,除了去年因为闹旱缺水结的果不好之外,每年总还能让我尝了几颗解了馋。
再从左边往下走一点,是一块树种得少一些的地了,所以这里能种的东西很多,土豆、红薯、花生……还记得上一次回家来这里拔了一根萝卜,是青色“屁股”的,吃着少了些水分,多了一些辣味,外婆说是去年天干地热上了土壤的原因。再往下看,有水井和竹林,我曾牵着大水牛去里面的水塘里滚过泥,在旁边的坡上挖过折耳根……抬眼看回来,远方是一座大山,隔得太远不知道里面住没住人家。翠绿的青山与碧蓝的天空,倒也格外相配。
坐在台阶上,看见的东西很多,却也很少。字里行间用言语堆砌的,其实也只是我脑海里的一些碎片而已。所以我仍时常想,外公在台阶上看到的东西,会是什么样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