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北方大漠贫瘠萧索,千百年来人迹凋零。几百年前胡人铁骑纵横,大汉阵旗森严,各自为了生存,财富,权利,屡屡血战,折戟沉沙,尸横遍野。有人为之长歌,有人唾其污秽,有人缄默不言,投身山野,纷纷扬扬,像这大漠流沙,随长河尽头的岁月,盘桓,流浪,湮灭。
落日沉在晚霞的氤氲里,光线嶙峋。入夜前,大漠气温骤降,生气全无,江湖客缩在驿站火堆旁取暖,连牲畜都躲进了避寒的棚屋。
而他就突兀地坐在驿站旁的一棵胡杨上,安稳地喝着手中的酒。 他喝酒的方式很特别,既不开怀畅饮,也非浅斟小酌,所有和他喝过酒的人都说,跟他喝酒确是一件趣事,毕竟这天底下是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像他一般仅仅看他喝酒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这实在是一个难得的酒伴。
他的剑靠在身旁的树梢上,剑鞘斑驳古旧,剑锋内敛,偶尔会有温润的寒意一闪而过。这实在是一个普通的剑客。
二、
此刻驿站里正喧闹异常,歇脚闲聊的旅客配上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实在是能演一场大戏。不过话说回来,这次漠北的确发生了一件大事,而且这件大事也的确值得旅店这帮江湖客热血沸腾,大呼痛快了。
边境向来不太平,自汉武帝亲征到如今,几百年的时间里,胡汉不知掀起多少次战争,最近一次也仅距今十多年。虽说汉军输少胜多,但胡人所在草原辽阔,且善骑射,每每逃脱围剿,再度休养生息,卷土重来。
此番也正是如此。边境动荡,胡人偷袭边塞要地,边境商队屡屡遭劫。朝廷派兵护卫,竟在夜间欲袭,商队上下三十五人无一活口,全部被杀。人心惶惶之际,又盛传,胡人匪队里,有顶尖高手,世所难敌。一时之间,曾经繁荣的商路,人踪寂灭,萧条破败。
就在如此危机决绝之时,突然出现一位绝世高手,此人剑法超绝,一手快剑无人可挡。没人知道他从何而来。只有人看到,他一剑绝尘杀入匪窝,直到夕阳薄暮,才独自一人现身,不知去往何处了。第二日,胡匪已退去了。
酒保说到此处,停了下来,旅客们听得呆在原处,转瞬,不知谁大呵一声 “好!”大家这才缓过神来,驿站里又喧闹起来。
三、
月亮慢慢升起来了,他依然在一杯一杯的喝着酒,深幽的目光投在眉梢的朗月上。突然又转身拿起身旁的剑,温润的寒意一闪而过。
“夫唯不争,故无忧。天下人,何时能明白这个道理。”
他终于举起最后一杯酒,对着这片天地,重重地撒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