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子建批判

很长时间,我都认为迟子建是个不错的作家,这种好感来自《北极村童话》,她这篇成名作单纯质朴,审美不俗,令我对迟子建充满期待。后来陆续读了她的一些短篇,其中《白雪的墓园》真挚感人,对她的好感又增加了不少。多年后,当我决定再读一些迟子建的作品时,不禁大吃一惊。《雾月牛栏》、《清水洗尘》、《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伪满洲国》《额尔古纳河右岸》《白雪乌鸦》……越读越难受,越读越纳闷:这是同一个迟子建吗?

批评界普遍诟病其自我重复、节奏拖沓、拼凑情节故事、空洞抒情、语言矫情、概念先行的写作等等问题,固然有理有据,但是根源在哪里呢?必须追问追问。

我再次翻开《北极村童话》《白雪的墓园》,发现恶因在很早以前就已经种下了,只不过隐而不显罢了。迟子建自写作之始,便是一个“作文家”,和莫言、余华、贾平凹之类的“故事家”相比,问题更隐蔽,暴露得更迟,如果读者的文学素养不高的话,是发现不了的。“故事家”很容易陷入绝望,胡乱编故事,毕竟这是硬碰硬,靠故事起家,便会随着故事倒闭而崩塌。“作文家”有一幅好的外观——修辞塑造的外形,面向作文教育训练出来的广大读者,可谓门当户对。这样的写作通过不断修饰不断翻新,维持其生命。它们始终有趣,始终迎合读者的俗口味,可谓“有趣而无味”。可是,人是容易被催眠的生物,当你喜欢上一个作家,即便对他的作品感到越来越乏味,也很难轻易醒来,甚至不愿意醒来(否定自己是多么难的事情啊)。

是迟子建的文“作”得不够好吗?技巧不够吗?耐心不够,急于求成?不。迟子建的作品越来越疲软,越来越陷入无聊的编造,进入恶行循环之中,恰恰在于自写作之初便在“作”文的路上狂奔。而最初的她尚且还有朴素的灵感,单纯的情感,这些支撑了她早期的一些作品,可是当她在这条路上走上一段之后,那些支撑的东西渐渐消失了。几乎所有作家都会有一个茫然的阶段,这时会对自己的写作怀疑,甚至怀疑自己没有写作的天分。不同在于,有的人开始反思,进行沉思,踏上一条向内修行的道路,而多数人则被名利驱使,硬着头皮继续走在老路上,妄图通过蛮力来突破。(我们时代的成功学是多么害人啊)。

作文家的黄昏,作文家的悲剧。这一切怪作文教育吗?也许吧。但是我想,一个作家,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作家,不应该怪这怪那,毕竟人是自由的,回家的路永远都在等着游子,只要游子没有被猪油糊了心,就一定能看到,能听到来自家园的钟声。

从“作文家”的角度来说,李娟和迟子建其实是同类,只不过迟子建越拉越长,饼越摊越大,李娟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墨水稀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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