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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故事简介

小说有两个主要人物。前半部分写出生于杨家庄的杨百顺，因看不惯做豆腐卖豆腐的父亲，先去拜师学习杀猪，后去延津县染坊挑水，又跟意大利传教士老詹信教改名为杨摩西，老詹推荐他去竹林社破竹子，被老板炒了后去县政府为韬光养晦的县长种菜，之后入赘吴记馒头坊，改名为吴摩西。

县长被罢免，吴摩西被赶出县政府，跟着老婆吴香香蒸馒头卖馒头。吴香香因奸情被吴摩西撞破，扔下和前夫的女儿巧玲和奸夫私奔。吴摩西谋划守着馒头坊再娶个妻子，不料在假去找吴香香时丢失了巧玲。吴摩西寻找巧玲数月无果，意外见到吴香香和奸夫，他萌生杀死两个人的想法，目睹二人和睦相处又放弃了杀人计划。

吴摩西坐上火车离开河南，告诉别人他叫罗长礼。罗长礼是杨百顺从小仰慕的人物，向罗长礼学习喊丧是杨百顺的理想。

小说后半部分的主要人物是牛爱国。牛爱国从小爹不亲妈不爱，和父亲仇家的儿子成了好朋友。当兵时结交了一个河北的士兵学会开汽车。复员后开大货车，和妻子一直无话可说，虽听说妻子有外遇，却无真凭实据。得知妻子外遇属实，在朋友的建议下拖着妻子不肯离婚并远走他乡。

牛爱国和美食城的女主人章楚红有了私情，章楚红要牛爱国带自己出走，牛爱国正进退维谷时，他母亲曹青娥病重，牛爱国返乡，陪着母亲走到生命尽头。

曹青娥就是当年吴摩西丢失的巧玲。此时，牛爱国的妻子又和她的姐夫私奔了，牛爱国借寻妻的名义去了母亲的故乡延津，又辗转找到了已经去世多年的吴摩西生活的地方，了解吴摩西后半辈子的生活。

二、对小说名字的理解

首先，一句话可以拉开亲人的距离，也可以让朋友反目成仇。

老马在杨父让两个儿子谁上新学拿不定主意时，主要是讨厌老杨废话太多，随口说句不要让脑瓜灵活的人去，杨百顺就失去了上新学的机会。杨百顺知道真相后，在心里杀死老马和老杨，离开了杨家庄。

牛爱国得知妻子出轨，酒醉后在发小面前扬言要杀了奸夫的儿子，让奸夫夫妇一辈子生活在痛苦中，发小因十斤猪肉钱将这醉话说出去，从此一对发小不相往来。

其次，一句话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杨百顺因是否嫁给吴香香犹豫不决，去找师父意大利传教士老詹，老詹一语点醒杨百顺：你心里是同意这门婚事的。老詹一句话改变了杨百顺的命运，原来学徒也好，出卖劳动力也罢，不是有吃喝无住处，就是有住处无吃喝。嫁给吴香香，他不仅有了吃饭住宿的地方，失业后也有了安身之处。

牛爱国陷于婚姻危机时，先后听了两个朋友的话，一个告诉他要对妻子好，等她回心转意；一个告诉他不要搭理妻子，也不离婚，结果是妻子和别人跑了。

再次，要说的话当时就说。

吴摩西临终前将心里一句要紧的话告诉和自己的孙子，他的孙子在病重时为了结祖父的心愿从咸阳赶到延津，想把爷爷的话带给巧玲，可惜，巧玲即曹青娥没有赶回延津。吴摩西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他的孙子也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曹青娥更是带着遗憾和不甘故去。

曹青娥的儿子牛爱国在假装寻找妻子时，回到了母亲的故乡延津。为了知道那句话又去了咸阳，最终也不知道外祖父吴摩西留下一句什么话，却想起他的情人章楚红说过有一句话要告诉他，但她当时没说。牛爱国接受外祖父和母亲的教训，要去寻找章楚红，既要知道章楚红想说的话，也要告诉章楚红一句话，小说在此戛然而止。

有时，一句话可以改变人生轨迹，无论说话的人是有心还是无意，是敷衍还是真诚。

三、人生就是循环往复不断轮回

杨百顺和牛爱国生活在不同的时代，但是牛爱国的生活何尝不是重复杨百顺的生活。

两个小人物都是为了生存劳碌奔波，都在第一段婚姻中经历了妻子的背叛，都在舆论的压力下，不得不出门去寻找跟人跑了的妻子，而且都打定主意在外面躲一段时间，再返回故乡说没找到妻子。

不同之处是杨百顺丢了继女巧玲，多方寻找未果，只能离开河南延津，远走陕西咸阳开始新的生活。牛爱国因为想知道外祖父杨百顺留下的话，借着找妻子的名义，先去延津后去咸阳，了解杨百顺后半生的生活，还想知道他留下的那句话。这段找人的经历触动了牛爱国的心，他才决定去找一直回避的情人章楚红。

当年，杨百顺因为去看罗长礼喊丧丢了家里的羊，被其父老杨痛打，吓得不敢回家，夜里跑到打谷场睡觉，遇到正要去杀自己大舅哥的剃头匠老裴，无意中救了老裴的大舅哥。老裴带着杨百顺去吃了一碗热乎乎的羊肉面。

多年后，杨百顺在哥哥婚礼上喝多了，怀揣利刃去马家庄杀老马，也是夜晚，也在打谷场，遇到了躲避后妈用钉子扎肚脐的苦命孩子来喜，他也如当年的老裴一样，放弃了杀人计划，带来喜去镇上“ 一个暖和的地方”。

牛爱国的父母重复着他外祖父外祖母的生活。曹青娥结婚生子后，变成了她的养母老曹媳妇，家里大事小情都说了算，对孩子不是争吵就是手掐；丈夫牛书道在她的修理下，变成了她的养父老曹，对妻子百依百顺，绝无半句怨言……

每个人的生活轨迹看似不同，其实不都是循环往复么？每个人是独特的个体，但是多数人的生活就是重复前人的生活。人生的意义也许就在于似乎知道未来，又不确切地知道未来；每天看似重复昨天，又与昨天不同吧。每个人都在奔波忙碌，不也是在忙碌中苟且么？

远方和诗意在小人物的生活中是奢望，更多的是在鸡零鸡碎的生活中得过且过，或平静平淡，以为生活本就如此；或纠结郁闷，却难以解脱。

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尽管理想渺小微不足道，却难以实现。

杨百顺儿时的理想就是成为像罗长礼那样的喊丧人。为了看罗长礼喊丧，他拖着发烧的病体，跑了十几里地，才发现喊丧人不是罗长礼，再跑回杨家庄因为丢了羊被其父暴打，不得不躲到打谷场睡觉。

杨百顺在外人面前不爱说话，用当今流行语说他是个社恐。他宁愿做具体事情，也不愿意抛头露面，凭说话维持生计。所以，他不喜欢和他爹去卖豆腐，因为要吆喝；他嫁给吴香香后，出力气如赶驴车去白家庄拉面，揉面蒸馒头都做得很好，就是不愿意推车去十字路口卖馒头，因为卖馒头要和各色人物说话。

一个不愿意说话的人，理想却是成为一个在众人面前迎来送往、高声喊话的人，看来似乎很矛盾。可这个理想不是鸿鹄大志，对杨百顺而言却难以企及。

牛爱国的理想就是和庞丽娜好好过日子。为了让庞丽娜回心转意，他学会做鱼，因为庞丽娜喜欢吃鱼。为了哄庞丽娜开心，平时不爱说话的牛爱国，专门讲好听的话说给庞丽娜，以致于庞丽娜说，听了刘爱国的好话要吐；庞丽娜要求离婚，牛爱国不同意，她和自己的姐夫跑了。

牛爱国的母亲曹青娥年轻时，想嫁给自己喜欢的拖拉机手侯宝山，甚至已经结婚怀孕还跑去找侯宝山，才发现眼前的侯宝山已经不再是当年的侯宝山了。

小说中人物的理想渺小而卑微，依然难以实现，这就是生活的真相吧。

五、说得着和说不着，不仅要看对象，还要看时机。

小说写了几段婚姻，夫妻“说不着”，“说得着”的是“奸夫淫妇”。

杨百顺嫁给吴香香，就觉得两个人说不着，不仅说不着，吴香香对杨百顺的态度是颐指气使高高在上。杨百顺想在社火里扮演阎王，低声下气地和吴香香商量卖馒头和演阎王的事，吴香香不仅不许他去表演，还扬手打了杨百顺两巴掌……

杨百顺寻找巧玲未果，巧遇吴香香和奸夫老高，本想杀掉二人，但看到两人生活清苦却过得有滋有味，和自己说不着的吴香香不仅怀有身孕，还和老高甜蜜恩爱，他放下杀机离开河南。

牛爱国和庞丽娜说不着。庞丽娜的情人小蒋的妻子，将自己捉奸那夜的见闻讲给牛爱国，牛爱国才知道庞丽娜和小蒋说得着。

牛爱国离开故乡，在河北开车认识了美食城的李昆，李昆比妻子章楚红大二十多岁，可是，李昆夫妇也说不着；不仅说不着，两个人还吵架，当着外人的面肆无忌惮地吵架。

牛爱国和章楚红“好”了后，才发现两个人不仅说得着，而且话多得说不完。也许此时牛爱国才意识到，不是自己不会说话，而是庞丽娜不是那个说得着的人。

牛爱国的妈曹青娥，小时候和养母老曹媳妇说不着，不仅说不着还总是争吵。等到老曹去世，曹青娥回娘家看养母时，两个人就说得着了。不仅说得着，还有说不完的话，半夜三更还在说，送曹青娥去车站的一路上在说，在车站说到末班车开动……

人，都想遇到说得着的人。生活中，往往遇到的是说不着的人，即使是亲人，像父母兄弟姐妹，可能还不如和一个外人说得着；即使是夫妻，也可能是一辈子都说不着。

《一句顶一万句》具有中国传统小说的写作特点，不仅塑造了众多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巧妙地将一个个故事自然串联起来，而且情节回环相扣，彼此呼应，值得细细品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