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阿奶和新元聊了好久好久，阿奶视乎想把毕生所总结出来的经验全教给新元。
......
后来，新元还是带着一群人又去了港澳台，体验了把不出国又能领略中西结合的异域风情；然后便是素有“人间天堂”美誉的苏杭、古色古香的婺源、历史名城西安、天下山水在于蜀之称的四川、最后一站便是那片净土西藏....
阿奶一路上看着年轻活力的小家伙们吵吵闹闹哭哭笑笑蹦蹦跳跳吃吃喝喝......自己心里也是满满当当。到后来已经分不清是他们陪着阿奶游山玩水，还是阿奶带着他们游山玩水。反正新元是挺乐呵，使唤起那群大盆友不要太顺手，谁让出钱的就是老大呢。
2015年秋，阿奶忽然就说累了走不动了，时常坐在椅子上就能睡很久。新元心里一个咯噔，阿奶就是明年离开的，她还有好多地方没带阿奶去：风花雪月的大理、民族风情十足的丽江、圣镜天堂般的甘南、还有她未来要定居的海滨城市厦门....还是来不及吗？
新元带着阿奶转战各大医院，检查的结果皆是阿奶很健康，没毛病，身体机能自然老化正常范围内。在某医院路过胃镜手术室，无意间看到一个老人被家人按在手术台痛苦嘶吼做胃镜手术的画面时，不知为何新元难过的直流泪。
“阿元，奶没事儿，我们回家好吗。”阿奶布满岁月沟壑的手紧紧落在新元结实白嫩的掌心，抬眼仰望着孙女。
看着阿奶祈求脆弱的眼神，新元放弃了继续前往大城市求医的念头。揉着如今瘦小得还没到她胸口的小老太，新元温柔的点了点头。
“好，阿奶，我们回家。”
......
日子恢复平静，她开始花更多时间协助阿净，自此小观音庙的大小事务全由阿净一人统筹。办完佛宴后，阿奶和新元又窝在一起聊天，看着忙里忙外的净净新元问道：“净净，需要帮忙吗？”这是她第N回问她。
“不不不，姐姐和师父好好休息，快好了。”净净笑眯眯回道，她知道阿姐想锻炼她，师父老了，这是自己第一回独自撑起这么大排面，有阿奶和阿姐在背后撑腰就够了。
“好。”明明更需要休息的是她。
“嗨，要是阿奶走了，净净可得多孤单.....”阿奶忽然感叹，修了大半辈子终究是凡人，做不到四大皆空，圆了一个遗憾总有新的遗憾跳出来.....
新元看了阿奶许久，灵光乍现：“阿奶，不如我们再收养一个吧。我记得那个孤儿院还有好些残缺的....”
她咋就一叶障目，以前是没钱养不起，现在新元有钱呀，再养个两三个都没问题。
“阿奶，这事儿交给我。放心，你也看到阿净今天的表现了，她养得活自己，那存折里的钱再养个小的没问题，再说不还有我。”
看了眼欲言又止的阿奶，新元立马安慰道：
“阿奶，您别和我客气。我也算是观音菩萨养大的娃，做什么都不算多。”新元故意凑到阿奶耳边轻轻说道，“再说，阿奶我有钱....”
新元作势又要给阿奶看她的账户，阿奶赶紧捂住，“知道知道，阿元要低调，藏住秘密....”
“好嘞。”新元就喜欢这样逗阿奶，哈哈哈哈....
没过几天，新元带着净净又去到那个孤儿院。这回阿奶留在庙里看家。一路上，净净紧张到手心冒汗，看似平静的看着窗外，眼里全是焦虑....
“净净，怎么啦？”下车后，新元握住那双冰凉的手问道。
“姐姐，我....我有一个朋友....”净净视乎鼓足所有勇气才说出这段话，“她....比我还不正常，不会说话，有点笨，还很白....但是，她很好，小时候经常偷偷藏东西给我吃，她也很勤快，什么活都会干....”净净越说越小声，她知道收养小孩得花不少钱，所以尽量还是收养正常点的才合适....她不确定，自己独自一人能养活自己的同时再负担起另外一个人的下半生....师父老了，她感觉出师父即将远逝的生命，难过绝望悲伤恐惧无助时常夜半袭来快将她淹没....要不是有师父阿姐一直鼓励支持她，她都感觉自己时刻要奔溃掉。
“那她还在吗？”听着净净的形容，新元差不多想起那个孩子。多年前她就见过人群中那个笑呵呵，视乎从来没有心事儿的白化病小女孩，只是反应有点慢不笨....
“在的在的，我有打电话回去，小白还在....”净净心底燃起一团火苗。
“好....”原本就是为净净寻的伴，能分担点家务活也是好的，新元如是想到。
这回没有中间商，又提前电话沟通过来意，新元两人一到孤儿院门口便收到院长热烈欢迎。7年未见，宽敞破旧的孤儿院着落在山野之间，显得更加寂寥。院内院外种满瓜果蔬菜，那群奇奇怪怪的人儿或天真或探究的目光，仿佛走近另外一个世界。饶是这么多年，看到这一幕心里还是会发酸。净净笑眯眯的扛着两大布袋点心进去发给小朋友。新元在院中与院长闲聊。
“老居士还好？”
“很好，年纪大了没让她来。”
“嗯嗯，这种事儿还是得你们年轻的出来跑跑。净净被你们养的不错。”院长看到净净那与常人无异的左腿激动了很久，她放心了。
“都是她在照顾我们，她煮饭很合我阿奶胃口。”
“那必须的，这是他们必备技能。好久没人来收养小孩了，也不能怪人家，他们把有问题的全送我这来，嗨，政府那点补贴....很少有人愿意爬山涉水来这做慈善....”
新元静静听着院长絮絮叨叨还是上回那些抱怨，等她发泄差不多了才问道：
“小白呢？”
“小白？哦，你应该说的是大白吧，在后山锄草。”院长瞟了眼新元的脸色立马解释，“大白脑子有点不好使，不敢放社会上去。你看哈，你上回见的那批小孩很多都大了，看起来正常点的有嫁人的也有外出打工的，还有好几个考上大学的....”说到这院长明显带点自豪，“就那几个脑子不好使的，年龄到了也不敢往外放，外面太乱....在这，他们至少还有口饭吃....”
“大白我能带走吗？”新元开门见山。
“额....你要脑子不好使的干嘛。”院长狐疑。
“净净说那是她好盆友，很会干活....”新元被院长的表情逗笑了。
“哦....”院长想了想“干活是把好手，就是有点呆....”院长没好意思说弱智，别到时候中途送回来....“你是不知道，别的小孩三四岁就会自己大小便，她到七八岁还时常大小便失禁。”
“那现在呢？”
“好了好了，10岁后就会控制了。现在正常了。”院长赶紧找补。
“那这个劳动力我替净净带走喽？”
“带走带走，我这不缺劳动力缺钱，正好她们姐妹俩作伴。”
“好嘞。那我进去再寻个小的。”
一听到新元还愿意带走一个老院长甭提有多高兴。2个就是20万，够这群人好几个月的开销。
......
后面的人选本来要让净净挑的，奈何净净开心的拉走大白后，大白居然死死抱住个小白团，唐宝宝。
“大白大白你放手。”院长那个急得呀，“这个真不合适。”院长冲新元尴尬一笑。如果说大白只是少了根经还能干活，那小白可是纯种的弱智，她咨询过医生，小白智力估计就停留在三四岁，最多超不过六岁，谁会花十万买个智障回去养。
“姐姐，大白说这是她小孩。”净净急得快哭了，生怕姐姐因此不喜欢大白，不要她。
“什么她小孩，小白是我山沟沟里捡回来的。”院长头疼，“许是和大白一样的白，她才当自己小孩养。”
“院长，不然小白一起跟我们回去吧。”新元无奈说道。
“那成那成，这个不收你钱。你放心，大白会照顾好她，给他们口饭吃就好....”院长很上道，这明明是负担的，不能收人家钱，她有自己的原则。“你再挑个。”
听到这个决定大白和净净介是松了口气，开开心心抱在一起。
“净净，你再挑个。”新元话刚落地，角落里踱出个五六岁的小女娃，啃着手指，平静的走到大白身边，一把拉住小白的手。得，小白的好盆友，两小娃也死死抱在一起。
院长头疼了，走过去用力拍掉小女孩塞嘴里的手恐吓道：“再咬手指，手都给你躲了。”她看了看，本着诚信的原则说道，“新元呀，这个也不合适。”然后她将新元拉到角落小声解释，“这里有问题。”她指了指脑袋，“别看她看起来正常，她没有痛觉神经，上回差点把自己手指啃断我们才发现的，带去医院检查了一圈，才诊断出，她没有痛觉神经。这种人很危险，得时刻盯着。她感觉不到痛，情感也很薄弱....”
新元一边听着院长的喋喋不休，一边观察远处那三人....同样清澈明亮的眼膜，大白带着畏缩和不安，小白则是明晃晃的傻气，只有那个女孩还敢毫无畏惧的平静与她对视，充满了连新元都没有的勇气。
“她叫什么？”新元问道。
“哦哦哦，迟心。我们平时叫她阿迟。”院长顺着新元目光回答到。
“那就她了。”新元笃定道。“就她们三。”
“啊？？？”院长懵了。
“你觉得她们这样能分开？我们本来就是来接大白的，只要大白能替净净分担点家务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新元如是说道。“15可行不？阿奶赚钱不容易，得给他们留点生活费。”
“好好好。”院长能有啥不满意的。
“净净，带走这两个小的，你可能要辛苦了。”新元特地征求了净净的意见，毕竟到时候教养她们的重担落在净净一人肩上，她最多出出钱出出主意。
“我可以的姐姐。”净净惊喜的点头，阿姐和院长的对话她都听到了。很幸运，她们遇到的都是好人。
“小妹妹，姐姐的手好看吗？”新元蹲下来与小女孩对视，伸出自己匀称白嫩如细葱的双手显摆到。
小女孩点了点头，有些局促的蜷缩起自己十根秃头破烂的手指。
“你也可以的，只要不把手指塞嘴里。你以后不啃手指了可好？”
“好。”阿迟被仙女姐姐的美貌蛊惑了，不知不觉答应下来。
“阿迟，以后我就是你姐，那个是你师父，可愿意跟我们走？”新元又问道，又指了指净净。
女孩看了新元又看了看净净，认真点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