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听筝读诗诗意生活馆 听筝读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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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筝读诗创始人:筝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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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你一辈子是我的妻子”这句誓言其实还在兰芝的脑子里转着。
可此刻暴躁的哥哥,让她不得不狠下心,做出个万全之策。委曲求全对于有坚守、有执念的人而言,自然是下下策。可见到素爱暴怒的哥哥脸上的青筋,兰她也不难奈何了。
兰芝不动声色道:
理实如兄言。
谢家事夫婿,
中道还兄门。
处分适兄意,
那得自任专!
虽与府吏要 ,
渠会永无缘。
登即相许和,
便可作婚姻。
“哥哥你说得对,我当初辞别娘家侍奉丈夫,如今又回来家里,如何定夺我一切还是听哥哥的话。府吏虽然和我立有誓约,可与他再无缘相见了。就应了哥哥的话,答应这门婚事吧。”
面对一个暴怒的人,讲道理是无效的。家,从来也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对于一个心有执念的人,如兰芝,她一定知道放弃誓言比坚守誓言难得多啊。
面对哥哥的暴怒,她还是选择了委曲求全。只有她自己知道,放弃有多艰难。远远比坚守来得更难。
·贰·
话音刚落,四座欢喜。
兰芝哥哥瞬间眉头舒展,太守的秘书更是喜笑颜开。面对兰芝这门亲事,似乎只有她自己心生戚戚。
太守知道消息,大喜,他生怕刘家再生二心,就择当月良辰吉日。抓紧筹备喜事。一时间,太守家筹备婚礼的人如浮云一样多。
青雀白鹄舫,
四角龙子幡。
婀娜随风转,
金车玉作轮。
踯躅青骢马,
流苏金镂鞍。
赍钱三百万,
皆用青丝穿。
杂彩三百匹,
交广市鲑珍。
从人四五百,
郁郁登郡门。
白玉的金车,缓步的骢马,精雕细琢的马鞍,绫罗绸缎,山珍海味……
在兴高采准备盛大婚礼的时候,女主角兰芝却不知所措,心生茫然。
她,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一切,仿佛在看一场人间闹剧。
·叁·
母亲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她知道女儿兰芝还是心中放不下焦仲卿。婚姻是大事,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说一说玩一玩而已。她了解女儿心性,女儿向来成熟稳重,她自己亲口说可以应下婚事,想必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兰芝母亲知道,兰芝从来对于说出的话,都会负起责任。
眼看着大婚临近,兰芝母亲打探问:
适得府君书,
明日来迎汝。
何不作衣裳?
莫令事不举!
“孩子啊,我这刚刚收到太守的信,说是明儿就来迎娶你了。你怎么还不做衣裳啊?没有一点儿准备呢?”
淡淡几句的提问,兰芝的眼泪就止不住淌出来。有心事、有伤痛的人,禁不住身边人的关爱和体谅啊。
她的心事,母亲了解。母亲这一问,兰芝不答,默默拿出剪刀、尺子和绸缎,动手做起衣裳。
朝成绣夹裙,
晚成单罗衫。
晻晻日欲暝,
愁思出门啼。
巧手的兰芝,一早晨就做好了绣夹裙,一晚上就做好了单罗衫。
夜深人静时,待家人都睡去,她独自伤心,想起与焦仲卿卿卿我我的一幕又一幕,想起他临别时努着说出的誓言“你是我一辈子的妻……”
深夜里,她怕自己的呜咽声太令人可怖,擦着泪,跑出家门……
这天底下有一种委屈,是不能道与人的委屈;有一种大的悲痛,是所有人把你的哀事当做喜事,大肆庆祝。不过,最伤痛的,还是与心爱的人生生分离,再难相见……
明天她就要嫁给入太守家了,为什么焦仲卿这门多天都不出现呢?为什么家人不相信她与他是恩爱夫妻,可以彼此执手白头呢?
应下太守家的这一场婚礼,欢乐是他们的,兰芝什么都没有,余下了空荡荡的一颗碎了的心。
皎洁的月,冰冷的夜。
空荡荡的心。见不到的人。
哭累的时候,兰芝回忆起少女时的甜蜜,偶尔也会破涕为笑。心上那个人,只会在梦里出现了吗?少女的梦,竟会如此颠倒……
这一夜,兰芝不睡。
点点滴滴从前过往,一一浮现于静夜月色中。焦仲卿,他忘了吗?她把眼睛哭成了桃子状,指着月亮问:你曾经看到过我们的好,你说,他还会来吗?
她哽咽着问了好几遍。回答,是自己的回声。
·肆·
不知不觉中,兰芝进入梦中。
她好像又见到了他,可他不理不睬,转身骑马就离开……兰芝吓得一身冷汗,迅速睁开双眼。
醒来后,她竟听到熟悉的声音。没错,是他的声音。
原来焦仲卿听闻了太守家要迎娶的就是刘兰芝,他称病请假,马上飞奔来见她。
焦仲卿刚一到兰芝处,就没好气说:“恭喜恭喜!嫁入好人家。我这磐石千万年不动,可蒲苇却随风而摆,摇来摇去啊。”
兰芝没想到自己等来的,竟是这一声阴阳怪气的诘问。
同是被逼迫,
君尔妾亦然。
黄泉下相见,
勿违今日言!
执手分道去,
各各还家门。
生人作死别,
恨恨那可论?
念与世间辞,
千万不复全!
兰芝被这诘问气着了。
情急之下,她说:“这人世并不如我意。多少事不是我一人可以决定。我又何尝不是被逼无奈呢?如果我们二人都不违背誓言,不如……不如,我们就地府相见吧?但愿我们不要违背自己的誓言,生生世世做夫妻。”
·伍·
生生世世做夫妻。这是兰芝对仲卿的誓言,就算牺牲性命也不足惜。
“听妈妈话”的乖宝宝焦仲卿应下誓言,他回到家中与母亲道别。
他想要让母亲明白,儿子如今就像快落山的太阳。若出意外,望她不要抱怨,要保重身体,健康开心。
焦母强势了一辈子。她爱自己的宝贝儿子。听着焦仲卿的话,她知道他要去寻死,就痛哭劝慰,万不能为了一个妇人去寻死啊。何况,她已经为儿子安排好了邻家的姑娘啊……
最可怕的爱,是强势又执拗的爱。焦母的爱,从来没有征求过焦仲卿的意见,说到底,她爱的还是她自己,爱她那颗强势的心。
焦仲卿不言不辩。再拜,谢母恩。
兰芝大婚的这日,张灯结彩,锣鼓喧天。不过,牛马仿若知道了兰芝的秘密,啼鸣乱叫着。
在暗暗的黄昏里,众人皆散,准备安歇。
兰芝一个人来到水池边。
做好了久别人世的准备,她对自己说:
“这生命是我自己来结束的。我的魂灵可能要离开,但愿这皮囊能留在世间。”说着,她一步一步走入水中,水一点点淹没了她的身体……
兰芝走了,在她大婚的这一天。
府吏闻此事,
心知长别离。
徘徊庭树下,
自挂东南枝。
焦仲卿听闻兰芝投水而亡。他徘徊了在庭树下,自己选择朝向东南的树枝,悬几尺白绫,把自己吊了上去。
待这一对璧人双双离去后,两家人才恍悟,人心不可忤。两家人把二人合葬在一起。左右种满了梧桐树。
这些梧桐条条树枝相互覆盖,片片叶子互相连接。树中有一对飞鸟,名为鸳鸯,每夜啼叫至五更。这啼鸣的声音,能使行人驻足,使寡妇彷徨。
啼鸣一声又一声,似乎在叫着——你们不要忘了,曾经有一对相爱的人:刘兰芝和焦仲卿,他们彼此相爱却被逼无奈,双双自尽而亡。后世的人啊,你们切记,要尊重爱,要尊重相爱的人。万不可棒打鸳鸯,万不可逼相爱的人生别离……
(全篇结束)
《孔雀东南飞》是中国文学史(汉文学史)上的第一篇长篇叙事诗。
全诗300多句,一句五言,句句交待着刘兰芝的爱情婚姻。
解读《孔雀东南飞》,我用了上、中、下三篇。可就算写了三篇,也还不足够。
我说刘兰芝有少女心,估计不少人会不认可。明明她是少妇,为什么要说她是少女心呢?
其实,少女心在于她对爱的执着,在于她是否愿意呵护爱情的萌芽。这与她的年龄,婚姻,并无完全的关碍。全在乎心境状态。少女心,可以属于少女,也可以属于老妇。
这一解读与教科书不同。教科书上写,刘兰芝和焦仲卿二人是对封建礼教制度的反抗。这反抗礼教的形象显然与“少女心”大不一样。
若是兰芝真的有冲破礼教的决心和锐气,何以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后世之人之所以要歌谣颂,要以诗纪念之,怕就是因为大家心疼啊。痛心于这两个人,还是少男少女,小小年纪,不谙世事。他们青春年少,他们彼此相爱,他们并没有谙熟于成人社会的法则呐。
由于他们的天真、单纯,他们的爱才毫无杂质可言。新婚燕尔,生被拆散,他们也没有想反抗,只想到让兰芝回娘家,暂且缓解。这是少女在等待,与反抗无关。
二人最后双双殉情,以生命作为代价,给彼此的誓言一个交待。
小时候,我弹《孔雀东南飞》一曲时,常常心生哀念。古筝独奏曲《孔雀东南飞》十分哀婉惆怅。这曲子改编自邱大成先生。
后来,又有了古筝协奏曲《孔雀东南飞》。协奏曲比独奏曲长一倍。
找来曲子配合这首诗一同来听,能帮助人们进入到刘兰芝和焦仲卿的故事,帮助我们理解人物的生命。我偶尔也会看看电视剧,配合理解人物。电视剧《孔雀东南飞》里的男女主角,选用的演员都不是那种明媚机灵相。太机灵的人,多半不会殉情啊。木木的焦仲卿(潘粤明饰)殉情后,总会让人心生怜惜。这样木木的样貌,是少男少女相,不是机关算尽的油腻中年相。
古筝协奏曲《孔雀东南飞》为何占豪所作。该协奏曲共分四段:
第一段是慢板,讲述刘兰芝与焦仲卿的恩爱甜蜜,描摹洞房夜的柔情。悠扬的、舒畅的旋律,听上去就会心生蜜意。
第二段快板,讲述刘兰芝作为新妇,不被焦母所容,遭到虐待,心中有委屈、有悲愤。第二段乐曲里,古筝的弹奏上,运用了不少刮奏、扫弦,让人感受得到兰芝在焦家生活的不如意。
第三段,夫妻分离,含泪立誓。又是慢板,又是柔情。旋律与第一段有所重复,仿佛兰芝回到娘家,每日复习着与丈夫温存的场景,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最后一段,也是全曲高潮,是快板与广板。快板描述的是周围人的逼迫。而广板,也就是比慢板还要广阔的节奏,则是诉说着刘兰芝、焦仲卿彼此相见释怀,为抵抗这现世的一切,连生命也可不要的决心。为了成全彼此的相伴相依相爱,连生命也可以放下。顿时,乐曲就有一种开阔明朗之感。
有时候,我习惯于在欣赏和解读诗文的同时,配合着聆听相关乐曲,或者是去再看看相关的画作。绘画和音乐,许多时候,会提供出另一种解释和感受方式。
“文章千古事,得失存心知。”读诗为文,本无定式。倘使,我的解读能够对人们理解爱,理解人,理解诗,有一点点裨益,则我辛劳不白费,功夫不唐捐。
撰稿 | 李峥
校对丨花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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