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路诸侯联合讨伐董卓,声势浩大的群殴活动,结果却是雷声大雨点小,董卓平安落地。
诸侯们却找到了新的对手,便是自己的盟友。讨董的终点就是互相开撕的起点。当然,思维也不能这么僵化。是说大家也能和平共处吗?想多了,说的是提前开撕也有可能。讨董联盟还没解散呢,兖州刺史刘岱就和东郡太守乔瑁内讧,刘岱杀死了乔瑁,兼并了他的队伍。其他诸侯都冷眼看着,见怪不怪,因为大家心里想的都是一样,巴不得联盟早散场。
既然如此,就散了吧!理由很简单,粮食吃光了。很难想象拥有那么大地盘的诸侯们会找不到粮食,但这实在是个再正当不过的理由。
诸侯们在讨董中都保存了实力。袁绍也不例外,他拥有最强的实力。只有曹操被打残了,孙坚被削弱了。诸侯们心中一定在暗笑,这两个傻瓜!可是谁也没能料到只有这两支势力笑到了最后,但这是后话。眼下大伙保存了实力,自然不是想着搞生产建设,而是想着输出战争。
于是公孙瓒向着韩馥蠢蠢欲动,袁术刘表撕成一团,稍后大家都将加入进来。
一片混战中,袁绍注定成为诸侯里的第一代霸主。仅仅因为他是诸侯联军盟主的关系吗?倒不是。一个人能够成功,自然是因为他具有别人所不具有的优点。
许多年后,人们只记得那些对袁绍失败的最关键评语,如“色厉胆薄”、“外宽内忌”、“好谋无断”等。这些是袁绍,但不是全部的袁绍。一个人若仅仅如此,是不可能有之前那么大的成功的。
有人说,袁绍的成功靠的是出身。
是,但也不全是。
如果出身能完全决定一个人,那么历史上那些出身高贵的人将个个都是龙凤之姿,王侯将相之才。可惜并没有这种现象。出身再好,个人努力也很重要,否则无法成为时代的佼佼者。
当然,袁绍的出身的确是他无法掩盖的优点,而且可不是什么黑夜里的萤火虫可比的,至少是天空中万众瞩目的大明星,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
众所周知,这出身可用四个字来形容——“四世三公”。这是个什么概念呢?我们知道,在古代形容官居极品的人,一般会用门生故吏遍布朝野来形容。这还只是一代高官的积累。而四世三公,则是四代高官的积累,时间会使之成几何级数效应。所以四世三公产生的资源并不单单是一个三公的四倍这么简单,而是十几倍乃至更多的积累。时间跨度长达百年(公元86年袁安为司徒起自190年董卓之乱杀太傅袁隗止),年龄跨度从将要入土的老头子到刚跨入世途的年轻人一网打尽。
东汉开朝至董卓之乱的165年历史里,其中104年由袁氏家族任三公执掌书写,牛不牛?而且,如果袁氏前代的三公退休之后再无人顶得上,可以说人走茶凉,破了道行。但袁氏的这个三公一直干到东汉终结,至少可以证明前面三代都干得非常成功,人走茶不凉。而袁绍与袁术后面又顶得上,证明第四代三公也干得非常成功。连续四世经营得如此成功,该收买了多少人心?积累了多少资源?
所以袁绍单以身世论,简直就是位面之子,书中内定主角。
但这是个很庞大的家族,并不只有袁绍一个青年子弟,却只有他一人收获了很好的名声。确切地说,是名满天下。
也许有人会说,背靠这么好的资源,还不会利用吗?那倒不一定,不信你去问问袁术。袁术比袁绍血统还正,他是嫡出,而袁绍只是个庶子。但两人开始创业时门生故吏却纷纷弃袁术而投袁绍。这是种能力。
其实仔细想想,袁术也算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了。同样少年成名,同样干出过一番事业。但相比于袁绍,就是这么没有存在感,袁绍令其活在了自己的阴影之下。
在很早以前,袁绍就学会了笼络人心。所谓家世高贵,并不和得人心有必然关系。也许反被有识之士鄙视,得一句“肉食者鄙”的评价。而世家子弟由于出身优越,也往往会造成其理解他人、尊重他人的障碍。毕竟那些人低好几个阶层,在其眼中不过是牵马执镫的。
战国四公子之二的平原君与信陵君有过这么一段故事。平原君听说信陵君在交往赌徒毛公、酒鬼薛公后,对自己的夫人(信陵君的姐姐)说:“当初我听说夫人的弟弟是天下独一无二的人,现在我听说他竟然随便跟赌徒和卖酒浆的人交往。公子是个糊涂人罢了。”如果号称能得士的四公子之一的平原君都有这种身份偏见,那么何况其他贵公子呢?
所以出身高贵却能礼贤下士,并且精于打交道不出差错,真正收获人心,可谓佼佼者。整个战国时代,也不过出现了四位公子。
而汉末,则只有一位公子,就是袁绍。他能放下架子,结识有识之士,精于交往,得到了这些人的纷纷依附。不论后来人们怎样形容他“外宽内忌”,他得人确实有一套。最好的例子,是即便他后来败了,也仍有沮授、审配等愿意为他殉节。
袁绍年轻时的名声就已很高,发展到为十常侍所忌。中常侍赵忠曾说:“袁本初坐作声价,不应呼召而养死士,不知是儿欲何所为乎?”名声大自然太招摇,但反过来说,不被人嫉妒就是庸才了。十常侍的意见反应了袁绍的实力。
袁术继承的不过是血统,袁绍却以自己的实力继承了家族的核心资产——人脉、关系、名声、信誉等等。
名满天下,便可走遍天下都不怕。
拥有了这些的袁绍,有时不必自己开口,自然有人为他开路,为他挡灾。比如袁绍在跟董卓拔剑对峙、逃离京城后,董卓想追杀袁绍,这时董卓的心腹周毖、伍琼就出来劝说。结果袁绍不仅没事,反捞了个渤海太守的职位。这才是真正的“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袁绍逃到渤海时,孤身一人,只带着他的名声,没有钱财,没有地盘,没有亲随。虽说有个渤海太守的虚职,但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地头蛇都是极难缠的,何况还有个顶头上司冀州刺史韩馥猜忌防范着。
名声或许就像天上的浮云,没有实际价值,但或许是比黄金白银还硬的硬通货。袁绍是后者。一个能聚焦、调动资源的人,所拥有的名声里面含有无穷的价值。能一呼百应,甚至就像李嘉诚所说的,不是你去找生意,而是生意来找你。
只要一个契机,便能转化为实力。曹操送达的矫诏带来了这个契机,袁绍创业了。
所谓振臂一呼,应者云集,挡都挡不住,这可不是夸张。韩馥作为州刺史,曾试图阻挡这一切的发生,结果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袁绍从自己州里拉走一支大部队。我们知道有些人打过死人的名号,而袁绍活着时就有人打他的名号——州里人纷纷借他的名号起事,你说有多风光?当然大家也不是做好事不留名,而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于是袁绍集齐了最好的谋士,最优秀的猛将,拥有了最强大的队伍,成为讨董的一大实力派。别人的人才无非是捡漏,而袁绍的人才却是掐尖。后来曹操团队里很多核心骨干都是从袁绍公司跳槽过去的。袁绍不那么珍惜的人才随便投过去一两个,便足以让曹操惊为天人。
再接着袁绍顺利当上了诸侯联盟的盟主,而且还很能服众。没办法,不管别人年纪比他大多少,地盘比他大多少,盟主的宝座只认一个词——众望所归。
拥有最好的资源,却不懂得利用,和穷人有什么分别?而以袁绍前期的成长轨迹而言,不愧为资源利用的佼佼者。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讨董联盟说散就散了。但盟主袁绍很郁闷:这盟主还没当过瘾呢!当然这怪不了别人,盟主的位置可由资源变现而来,但驾驭群雄的能力还得靠自己。
更郁闷的是,诸侯们都回到自己的地盘当土财主去了,堂堂盟主却无家可归,虽然有军队,粮草却还靠韩馥接济着,这算什么事儿?
诸侯们都精着呢!讨董不积极,但抢地盘很积极。早把地盘割据殆尽,绝不会在地图上留下一块空白出来。袁绍的小伙伴曹操此时不也没什么地盘吗?早干嘛去了。这就叫输在了起跑上,因为那是一帮抢跑的家伙。
袁绍深深体会到了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痛苦。早知道就该力促他们进攻,死几个诸侯再说啊!
怎么办?
如果袁绍是一般人,可要坐困愁城了。但他是袁绍。
袁绍这种资质的人,永远不怕起跑落在别人后面,因为他是从终点线开始起跑的。
盟主当得不好怕什么?一个项目失败而已。以袁绍的实力资源,还怕没有大项目做?要人有人,要关系有关系,要信用有信用,实在不行,再搞点潜规则。
既然地盘都被占了,那就去抢别人的地盘。这从来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但哪块地盘最肥,又最软,最好下刀子呢?
在袁绍想这个问题的时候,韩馥打了个冷颤。
在乱世当一块肥肉是什么感觉,这个就要问冀州刺史韩馥了。冀州是天下的大州,人口众多,钱粮充足,是称王称霸的最好根据地,只除了一样,老大不行。韩馥拥有这么好的地盘,却不能以此自保,反而朝不保夕。谁提起韩刺史来都是巴甫洛夫式的反应:两眼放光,嘴角流口水。谁都可以咬一口,谁都想咬一口。就因为弱一点便天天被人惦记,韩馥觉得真是太无辜了。
无辜吗?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自古皆然。
最先流口水的是公孙瓒和袁绍。原因也没什么特别的,只因这两位离得最近。袁绍不必说,起事就在渤海,冀州是他兵马的故乡;公孙瓒占据幽州,和冀州是邻居,并且州里出产古代最快的交通工具——战马,串门非常便利。
两人本来是竞争关系,互相看一眼便要眼红的那种。这时袁绍的谋士逢纪却出了条妙计:暗中给公孙瓒送信,约好夹攻冀州,让他出兵。韩馥无能之辈,必定会请袁绍帮忙防守。那么冀州就唾手可得了。
逢纪这招叫做英雄救美,或乘火救火。找个人来扮坏人欺负美人,或放火,然后自己挺身而出扮演英雄。救完之后,美人自然以身相许了。纵然不肯以身相许,却也早已趁着别人需要搭救的空隙乘虚而入。
这条计策的关键是需要有个人来扮坏人。
公孙瓒收到来信,大喜。本来一个人打冀州还有点费劲,现在两家合作,那么拿下就完全不成问题了。至于地盘怎么分,自己先出兵的,那么在分地盘上自然就占据优势了。算盘打得如此完美,于是立刻出兵。
公孙瓒虽然本就想当这个坏人,却也还是中了袁绍的忽悠。因为说好一起当坏人,袁绍却转身扮起“好人”,把公孙瓒卖了。所以说不要太相信人,面对同一块肥肉,别人请你先动刀子,你要想想为什么。为什么他自己不先动刀子呢?先动手的未必占得先机,也许只是一块冲在前面的垫脚石。同时存在多方势力角逐,仅成为螳螂是不够的,必须成为黄雀,才能笑到最后。这需要超乎常人的判断力。
老实孩子公孙瓒的铁骑可不是吃素的。
韩馥急了。日怕夜怕,终究也挡不住别人磨刀霍霍。急忙召见自己的谋士商议。这时谋士荀谌出了个主意:公孙瓒很强大,锋芒无法抵挡。袁绍很强大,又是将军的老朋友,可以请他来共同管理冀州(“同治州事”),他一定会厚待将军,那么就不用怕公孙瓒了。
既不分析排兵布阵,也不策划奇谋妙算,而是一个劲儿替袁绍说话,真搞不懂这算什么谋士,倒更像袁绍的间谍。不错,这就是四世三公的影响力。荀谌等人虽身在韩馥这边,心却早已在袁绍身上,替他说话了。别人的心腹谋士都站在他这边替他说话,这样的人能不成功吗?
病急乱投医,韩病号决定派人去请袁医生。
一般来说,当一个人将走向错误的道路时,总会有人站出来提醒他劝阻他,但结果无非是证明这人的判断力有多差劲,对正确的建议视而不见。韩馥糊涂怯懦,荀谌暗怀鬼胎,但冀州还是有明白人的。这时长史耿文等人站出来劝谏说:“袁绍不过是一支势单力薄、穷途末路的军队,依靠我们才能生存,断绝依靠立刻饿死。为什么要把冀州让给他,引虎入羊群呢?”
事实自然没有这么夸张,袁绍还是很强大的。但这番劝谏也指出了袁绍的一定弱点,说明己方还没到束手就擒以身饲虎的地步,还是有一搏之力的。
一个人的昏愦并不是因为没有正确建议,而是因为判断力差,有了正确建议而不懂选择。所以当领导判断力是第一位的。
韩馥显然不具备一个领导者所要求的合格的判断力。他说:“我本来是袁家的老部下,又没有袁绍有才能,古人择贤者而让之,你们为什么要嫉妒呢?”他坚定地认为自己的判断是对的,自己这是让贤的行为,而且是讲感情的行为。
袁绍于是入主冀州。
袁绍得以入主冀州,除了巧妙的计策外,也是四世三公信誉与资源的变现。
这条计策也并没有多高明,无非是两头骗,骗完公孙瓒又来骗韩馥。但妙就妙在骗得那么合情合理。有这么一则故事。一个人对一个农民说,我能使你的儿子当上洛克菲勒的女婿。农民说:“好!”于是这人带着农民的儿子到了洛克菲勒面前,说:“这个年轻人是世界银行的副行长,希望你招他为女婿。”洛克菲勒想这是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同意了。这人又带着农民的儿子去见世界银行的行长,说:“这个年经人是洛克菲勒的女婿,希望你任命他为副行长。”行长想洛克菲勒的女婿将拥有很多资源,也同意了。中间几乎看不出逻辑破绽。
这世界上有两种话最合情合理。一是真正的道理合情合理,二是动人的谎话合情合理。可以说正好两个极端,却具有同样的外表。真理是天使,谎话是魔鬼伪装成天使,不伪装得很美好怎么能把人骗住呢?所以不要以为合情合理就一定可行,其结果可能是骗死人不偿命。
普通人的生活中,骗人是要付出代价的。诚信受损、被人唾骂之类。但实力足够强大之后,骗人就是让人付出代价。所以面对一个实力强大的骗子,做好防骗工作非常重要。
再精致的骗局,也会有其漏洞。
袁绍的骗局里面有什么漏洞呢?韩馥打不赢公孙瓒,袁绍实力强大,请袁绍过来就打得赢,这句是真的。彼必厚待将军,同治州事,这句是假的。
至于为什么是假的,韩馥将很快就会知道。当他把自己的基业拱手让人之后,那种认知将是刻骨铭心的。
袁绍到了之后,开始“同治州事”。给这位自己家的老部下安排了一个奋威将军的虚职,又派自己的几大谋士掌管事务,把韩馥的权力全夺走了。韩馥在岌岌可危的情形下,懊悔、害怕,向袁绍请求离去,到了陈留太守张邈那里,袁绍当然没有挽留。这就是韩馥所相信、所期待的“同治州事”。
“同治州事”只是存在于幼稚者的幻想里。正如两宫太后共同垂帘听政,最后只剩下一宫。电影《黑社会》里双龙头制度,最后也只剩下一个龙头。这种制度在设计之初就是不切实际的政治构想。王座上同时坐不下两个人,一国之内从来没同时制造两顶王冠。即便起初真心实意的同治州事,也会发展到纠纷不断,何况强者必定要求权力的最大化来保证自己的领导与安全。
那么“厚待将军”呢?即便不同领州事,也该善待一下韩馥吧?毕竟人又是老部下,又这么讲感情,有这么一份让出地盘的大功劳。
这也只是想当然。政治,不是寻常的人情交往,你对他好,他就一定感激你、厚待你什么的。他的抉择是根据政治局势决定,私情只是很小的考量。《雍正王朝》里,雍正在已经赢得继位权、尚未登基、暂返潜邸时,十七王爷求见。雍正欲见,邬思道劝止说:“天子无私事,只有公事。”确实,政治家是没有私事的。当公事和私情相冲突,牺牲的必定是私情;当两者相统一时,照顾私情也仅仅是因为公事允许。所以政治家公事第一,且只有公事。
在这里,韩馥的私情显然与袁绍的公事(政治大局)相冲突。得到冀州这块地盘后,袁绍必然寻求安全、巩固,这是袁绍的冲突。本来掌控这么大的地盘就挺难,谁想要风险呢?韩馥继续待在这儿就是风险。韩馥毕竟是旧主,而袁绍违背承诺名不正言不顺;毕竟韩馥还有一大票旧班底,这些人必定对失去权力不满,什么时候乘机闹事也正常。韩馥的存在就是潜在的动荡,所以韩馥必须离开。这种诉求也不是袁绍一个人的决定,而是他整个势力的诉求,是他处于这种政治局面的必然抉择。纵然他对这位老部下有感情,也只有在公事下牺牲。
何况袁绍对韩馥并无感情。韩馥的如意算盘在于认为袁绍很“贤良”,所以“择贤者而让之”,走的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或“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这种投资模式。这种模式得以成立的内核在于感情,如果袁绍果真贤良,韩馥也倒还可以有一点立足之地。可惜袁绍这人是典型的外宽内忌,上位之前,他只露出外宽的一面,吸引了别人,登上高位之后,便逐渐露出内忌的一面,不能容人,别人发现时已经迟了。所谓礼贤下士、贤良,只是外表与手段。韩馥缺乏识人之明。看错人是有风险的,尤其乱世,有可能看错一人就令自己丢掉性命。
既误判大势,又看错个人,韩馥投资失败、血本无归,不是很正常的吗?
韩馥逃到了张邈那里,然而袁绍并没有就此打住。袁绍派了一个使者到张邈处,有事相商,和张邈附耳低语。韩馥在座位上看见,便自杀了。
表面看来,这是韩馥自己疑神疑鬼,袁绍本没有想杀他,他自己作了惊弓之鸟。真的是这样吗?
明知对方惶惶不可终日,时刻担心索命使者的到来,如果真有别事,派遣使者正该问候一下,用以避嫌,然而并没有。反倒把人安排到席上,故意当面窃窃私语,用意还不昭然若揭吗?这就像后来曹操送荀彧空食盒一样,不过是杀人不用刀、手上不沾血罢了。古人在这种事情上手段是很高明的。
韩馥作为第一代诸侯,下场是在厕所里用刻字的小刀割脖子自杀。这种行为即使称不上壮烈,也可以说是惨烈。韩馥是个怯懦的人,一个怯懦的人选择死得这么惨烈,大概心中充满了相当多的羞愧、悔恨吧!
韩馥解决了,剩下的是袁绍和公孙瓒这两个中国合伙人的故事。
合伙有两样困难。一是同心协力困难。所谓三个和尚没水吃,一合作起来,总是想着自己少干点别人多干点。一是瓜分利益困难。许多公司壮大之后,总有资深合伙人丧失股份,被踢出局的情况。
公孙瓒遇到的是第二种困难。袁绍顺利拿下冀州,公孙瓒自然很高兴,派自己的弟弟公孙越来让袁绍兑现承诺,瓜分冀州。袁绍不想给也就算了,居然派人半路埋伏,把公孙越射死了!虽然假冒董卓的名义,但谁都知道这是栽赃嫁祸,董卓不远千里地派人来射死公孙越干什么?太闲了吗?别人是恶人先告状,袁绍是恶人先开枪,所以恶人这东西,是很难理喻的。
公孙瓒怒了,智商受侮辱加丧弟之痛,让他怒得头发冲冠。即刻起兵报仇,兼抢地盘。接着就开始了被袁绍按着暴揍的日子。
这是一个穷二代被富二代碾压吊打的悲惨故事。
公孙瓒也不算穷二代了,算女婿党。但相比于四世三公的袁绍,他就是个穷人。
袁绍各方面都压公孙瓒一头。谋士更多、猛将更猛自不必说,连朋友圈都更高大上。诸侯混战模式下,公孙瓒本可以撑得更久一些,因为谁都要保护好自己的后背,无法全力进攻。可是袁绍的小伙伴曹操太生猛了,二人结盟,见谁灭谁,很好地保护了袁绍的后背。而公孙瓒的朋友圈呢?当年的同窗刘备倒是个人物,可惜还远未发迹,倒还要靠自己接济过日子。于是袁绍就那么一直安心一意地暴揍着公孙瓒,直到其走投无路为止。
有背景,创业就是这么义无反顾,一心投入,不必瞻前顾后。
本质而言,袁绍之所以能成为霸主,在于模式比其他人先进。
韩馥、公孙瓒都属于第一代模式。率先拥有一定的资源,风云际会下,站在风口就起飞了,成为诸侯。成为诸侯后,韩馥仍然只拥有地盘,无法发掘利用人才,所以弱小,公孙瓒个人比韩馥强一点,有武力值,但强得有限。而袁绍却能大量吸引人才,谋士猛将云集,自然远胜前者。这不是个人的比拼,这是集团比拼模式。袁绍开创了第二代模式,技高一筹。
直到遇到曹操的第三代模式之前,袁绍都是无敌的存在,当之无愧的北境之王,最具主角相的那个人。
至于第二代模式与第三代模式之争,在后来郭嘉发表了著名论文《十胜十败论》之后,方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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