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

(上)

我爷爷那贫困潦倒,外加生死莫逆之交,是西边章家的爷爷。按照村子里几百年排下来的辈分,他们章家人烟繁盛,同龄的应是低我家一辈,缘起于两位老人家的情谊,即便是没有结拜为兄弟,却从自己的孩子开始,破例以平辈相称,两家如同兄弟一般了。

两家都是穷家。我家是六个姑娘一个儿子,他家是四个儿子,分别叫做大光,二光,三光、四光,光宗耀祖的光。在我这里,第一个和第二个叫大爷,也就是大伯,其他都叫叔叔的。两家的差别也就在于,我奶奶她底子好,生了七个孩子还活着,依然活得很霸道,而章家的奶奶,在生了四光之后,被贫困潦倒的生活拉垮,撒手西去了。

二光,二大爷,和我爹差不多大,两个人是一起长大成人的。三光叔他小不了多少,成天跟在两个哥哥的屁股后面追着。到了我小时候,三光叔到了我家里叫我爹,喊哥喊得跟亲哥一样的顺当,以至于三、四岁的时候,搞不清我爹还有个兄弟,以为他就是我亲叔一样,我打小叫他三叔,不拿他当外姓的长辈。

三叔他和我六姑一起在南站上的高中,也算是知识青年了,那年村子里把他推荐去上大学,被退了回来,浪费了名额,耽误了我六姑的前途,回来后给我奶奶陪了不是。这个不是跟他没啥关系,到应该是村委会来陪的。我奶奶也就泄了气,没了路子,也没啥好争的了。在大队里培养新干部的会上,提了要让三叔他入党,当村里的副支书,也算是给六队争取一个村支部的名额,这一点,是她认为六姑落空两回的原因。按她话说,都是那些二、三队的坏种们投的票。不过,她年轻土改的时候,也没少镇压人家这些所谓的坏种们本家亲戚的那些作地主的叔伯们,这一点我相信她也很清楚的。

于是乎三叔成了村里的培养对象,似乎过了三年多,在我快要上小学的时候,他就接替了周家的老老支书,成了黄洗店的当家的,也成了南站公社里最年轻的村书记。

三叔走路,把走路姿势改成官步,再从官步改良,自成了一步一窜,一步一顿的又有力的革命大步模式,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这个颇为雄壮激昂的步伐,在黄洗店走得六亲不认,成了那个时代三里五村乡间的网红,却也没给他走来一个女粉丝,也没见得有几个好闺女的人家给他上门来提亲说媳妇的,即便他身为黄洗店大掌柜的。

等到他二十八九,快三十的时候,才定了亲。三婶子过门来,人也就是胖一点,脾气差一点,其他都是过的去的,三叔的衣裳,还有四叔、张家爷爷的衣裳,倒也开始整洁干净起来,即便是有布丁,也不再开着个口子,飘着线头了。家里有了媳妇的日子,总是能从这些地方开始,慢慢变得美好和精细起来。

就这么过了几年。三叔的媳妇依然很胖。在邻居的奶奶,大娘和婶子们的话里,开始念叨起三叔该生孩子来了。是的,按照乡村的惯常,三叔第二年就应该抱上了孩子。三叔也很着急,大概有年把的时间,频繁地带着媳妇去乡里的卫生院看,去县医院看,去济宁市里的医院看,看了很久也没见有结果,人的精气神慢慢就消耗在了这件事上,他的步伐不再那么的有力,那么的富有革命的节奏感,额头上的松皮也越发明显起来,三条又深又长的褶皱,从那时起开始,横在了他紧锁的眉毛上面,再也没消下去过,那脊背也透过单衣依稀看得出嶙峋,肩膀微微开始前驼起来。

无声无息地又过了很久,在娶妻六年之后,突然那么一天,他兴冲冲地来到了我家,跟我的娘说,这回,家里的可能真是有了。

真的有了。即便的胖,我那三婶子的肚子还是令人瞩目地大了起来,渐渐地,便没法迈开腿,只能左右摇晃着,如同南极的帝王企鹅那样行走了。

没辜负三叔买来的那么多营养品,也没辜负自从她怀孕就不让她再烧锅做饭喂猪喂鸡打扫院子,三婶子给家里添了个胖小子,起名做小双,想的是让他再带个弟弟妹妹来,好事成对成双的意思。

小双,小双,好事成双。

(中)

小双儿下面,过了好多年,也没见生弟弟和妹妹。小双儿上面,有两个堂哥,其中一个叫小亮的,是我除了表哥以外最好的小伙伴儿。小亮哥和他的弟弟,从小护着三叔的宝贝疙瘩。小在襁褓之中时就轮着抱,娘抱完哥哥们抱,哥哥们走了,大娘们抱。没有放到床上过。奶水不够,拿炼乳兑好了来喂养,长得是黑且胖。黑,哥哥们说是因为炼乳的原因,营养太好,他们还让我舔过一口,就和士力架里面的糖稀一样浓甜。小双是村支书的儿子,对得起这样的待遇,长大了说不定接三叔的班儿呢,哥哥们这么自豪地说这些,即便知道是儿童们的胡话而已,却也让人感觉这有那么回事儿。

小双儿他虽然都被哥哥,大人们宠着,倒也不是霸道的脾气,温温和和的个性,每日里不言不语的,跟在哥哥们屁股后面玩耍,谁要是一逗他,他就眯着眼睛笑起来,露出嘴角两颗细小的虎牙,如同他的母亲一般的脾气。三叔每每把他扛在肩上,那微驼的肩膀恰好是最好的座鞍,在小双胖墩墩的压迫之下,三叔的步子似乎还是那么有力,更生出一些豪迈的感觉,几步跨过胡同高低不平的土路,朝着那些嫂子大娘们打个哈哈的招呼,听着她们夸小双长得可真胖的话,回过头来笑笑,去到南头村委的院子里去了。

小双他上学不行,玩,皮,吃货。上初中到了镇上之后,练就了一手的乡村版斯诺克的手艺,更成了录像厅里的老主顾,还把镇里的三家饭店吃到了没胃口再去的地步,逐渐把他的品味范围扩张到了县城里面,带着一帮村支书、大队长的儿子们,成了公认的会玩的主儿。这些都不在三叔的烦恼之中,依照他的说法,这一个小孩再吃再玩,也不会败坏到哪里去,只要不偷不抢,不犯法,就算不上什么。

小双他的确不偷不抢,不合那混混们的俗气。他平和、沉稳,见了家里的长辈们有礼貌,虽说是叫人没那么甜,可礼节上都是到的,甚至好过那些常年在外读书的呆子们,比他们看上去好多了。他好吃,也好到了一种境界里面,在镇里、饭店里花掉的钱没有白费,回到家里就自己琢磨,要什么白菜、要什么样的肉,要放多少盐醋和酱油;烧鸡要先炸酥了再上笼去蒸,清汆丸子不放蛋清它没弹性。天长日久,谁也都没曾想到他自学了一套鲁西南乡间土菜的手艺,初中毕业之后,索性就弃笔从勺,跟在家东徐家的老厨师去经营乡间红白喜事的宴席生意去了。

可干了没到两年。乡间的支书们去一起开会,西塘庄的支书说你们小双的手艺真不错呢,三叔听了却是另外一番滋味,感觉这个活儿不合他家的身份,一个支书家的儿子做了这掌勺的生意,要被人看低,沦落到人下去了。三叔三番五次地拦住他,劝他不要再去了,小双一边答应着,一边还是偷偷跟着去,只好在那一头也跟徐老师傅打了招呼,不再让他去了。小双最后一次在被徐老师傅劝回家的时候,发疯拿了他的菜刀一阵砍,劈烂了家里的一扇门,那把刀也卷了刃,马勺也被他折弯,一甩膀子扔到了前头王家大奶奶的院子里,砸坏了她们家的一个琉璃盆,大家都意识到这个孩子已经长成了五大三粗的小伙了。从此小双就像变了个人,见人再也不喊大爷大娘,爱答不理的了。没过多久,他一个初中的同学来家里,一起拉他去城里,三叔见他一直不高兴,就塞了点钱给他们,叫他们在城里去玩玩,顺便开导一下这执拗的孩子。

小双回来后好了许多,那些老同学们也隔三差五地来邀他去城里担心,每次三叔给他们五十,后来小双要一百,三叔也给。再后来要一百五,三叔就问这些钱怎么花了。

小双说,你不要管。不管不行。吃饭要不了那么多钱。你给不给?不给。小双也不说话,把门使劲一甩,骑着车子就走了。

三叔晚上去了后李伊的圩子里,去找了村支书的儿子问个究竟,知道他和小双经常一起去城里。老房家的儿子吓坏了,在三叔和老爹的威吓下,结结巴巴说他们到城里去赌博了,就在县招待所后头的小巷子里的一户平房里,里面都是不认识的人,看上去都很凶狠,他输了一次就怕了,再也没去过第二次。

三叔一听头就炸了,肺也炸了。

(下)

等到小双回来,三叔却没有发作,反而是和声和气地叫他过来,说道,双儿来,以后不要再去城里了。你大了,该到了说媳妇时候了,不能再去跟那些同学们去厮混。你们在城里干什么我都知道了。下星期西塘庄的表大爷给你说了一个亲事,去人家相媒去。

小双也没说话,没料到三叔给他提这样的安排,不觉脸上有点儿发热,低下了头应了一声。

三叔想用媳妇栓住他,三叔也是觉得自己老了,在家里这个爹不好当,在外头,他的支书干了也太久,也不好当了,王家的那一大家族已经要把他给弄下来。现在不是6、70年代了,村子已经悄悄变样,儿多的家说话嗓门才大。若不趁着还在这个位子上,就他自己的那点儿家底,小双还真不一定容易找到媳妇。

凭着支书的名声,三叔给小双儿早定下了婚,说的是西塘庄的徐家的闺女,小双儿他也逢年过节去西塘,看他那未来的岳父和岳母,两下里都非常乐意这门亲事,未婚妻顶替了那些狐朋狗友,成了小双他去城里的玩伴儿,无非是吃两顿饭、看一场电影,买身衣裳的花销,对于三叔来说,就是哄小孩子们玩过家家的游戏,没有多少开销,再不担心孩子走上邪路了。小双的对象叫冬梅,家里的曾祖父是老秀才,斯文门第,见过的邻居都说是个娇娇如玉的姑娘,农村里一般少见这么好的闺女,家里不舍得她出门打工,等到年纪到了就把她送到婆家去成亲的。

在过门的头一年里,王家那一窝匪性的儿郎们生了祸害。为的两家分地,差了一铁锹宽,章王两家的本家兄弟在地里闹了起来。王家那群老少男人们,围住了章家一对老夫妻,把铁锹扬起来,作势要打出人命了。三叔一路跑过去劝架,却被王二的大儿子一锹从背后拍在了脑袋上,人一声没吭就瘫在了地里,头上的窟窿鲜血直冒,灌满了了三叔的衣领子,洇透了身下的黄土地。王家的大人们一看出了祸,又七手八脚地把他抬到了大路上,拼命拦下了一辆过路的货车,把他赶紧送去了医院去抢救。

三叔在病床上躺了三个月,出院的时候瘦成了肉干一样。王家的人轮流去伺候,前前后后的照应,吃的用的不曾缺少,又请了镇里的老领导来说和,三叔心里也只好大化小,发扬所谓的风格,没去派出所报案,告王二家的那个混帐小子。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但是三叔给我的爹说话,这二年不同前些年,光凭话语真管不住这个村了,还是人家人多势众的凶,咱不行,该退还是要退了。第二年冬天,操办完小双的婚礼,三叔就从支书的位置上退下来,准备着养老抱孙子。

那时间村里的孩子们,不上学的都去了镇江,常熟去打工,每年带回来成千上万的钱,把家里种地的父母们一下子都甩了不知道几条街,心眼活的父母们也都跟着孩子们去了南方,不然就是青岛、烟台这些沿海的大城市。村子里的土房子和破瓦房,一间一间拆掉,老院子一处一处换成了新院子,红砖的楼房也开始高高地耸立在村庄的上空中,站在那水泥汀的屋顶上,一眼可以望见康驿乡。

三叔家一直没人出去打工。山东人故土难离,自古以来背井离乡的,只有家里过不下去的,才会被逼走出去。自家孩子没有逼到那个份上,犯不上去给人家当下人,被剥削,三叔还是懂得一些马列的。可村里的同龄人越来越少,在家的都是爷爷奶奶和孙子孙女的老弱病残,没有多少人可以说得上话,也眼看着人家的家,屋子高了起来,院子亮了起来,屋里的电视大了起来,回头看看自己的家里,还是一窝的猪和一窝的鸡,人走在到处是粪的泥地上,下雨就是一路泥水,可人又没有其他的出路,年轻的人们心不沉,内心挣扎,就不由得烦躁起来。

没有去打工的,依然是小双那些初中的同学们,如果不是家境好的,也是村子里头头脑脑们的儿子们。他们在自己的村子里也找不到伴儿,这么的转来转去,几个村子里的官儿家的儿子们又聚到了一起,纷纷把交通工具升级成了嘉陵摩托,后面坐着显然是化妆技术还不熟练的女生,要么是穿着皮夹克的小弟,轰轰隆隆地开到三叔家的胡同里,又把小双拉走了。

冬梅她不喜欢这样的群体和场合。三叔给她在村里找了一个妇女的工作,也是跑跑腿的活,好赖在村里能领一点补助,虽然比不上打工的,可也不用受出门在外的委屈。细皮嫩肉,斯文门第家的闺女儿,不舍得去和田野里长大,胳膊粗壮的村姑们,圈在几千人的工厂里,去做粗糙的临时工的。

二人和爹娘年轻的时候一样,多年也没生孩子。查出来说是小双的问题,可能孩子年纪小,过上几年就好了。没有了孩子的拖累,媳妇又在村委里忙活,小双被那帮子朋友们拉着,拽着,也没有什么拖累,一个星期到有三天在城里耍,也是过了头两年刚刚成亲的新鲜劲儿了。

渐渐地三叔又感觉家里的钱越来越紧。他对小双说话,也越来越没了耐性,不顾儿媳妇在身边,那一天开始骂起自己的儿子来,骂这个混账的玩意儿,败家子儿,自己不挣钱还去赌钱,赌也赌不赢,早晚要把家里的底子败光才算数。

小双一开始不回应,被他爹骂得时间长了,就急了眼,说爱干厨师你不让干,想去打工你拦着我,你不给钱花谁给我钱花。

三叔被他噎住了话儿,动了怒气,顺手摸了炉子边上的火夹子打了过来,小双不敢用手档,挺了一下背硬挨住了这一下子。也是三叔生气了下手狠,火夹子狠狠地抽在了小双的左肩上,肉都深深地抽了一条沟,清楚地听到了打到脊背的骨头上。

小双他一受疼,闪念就用左手,一把缠住了他爹的胳膊,右手顺势一推,一拧腰就把老爹爹推出去了。三叔不服自己的老,没料想二十多的小伙子,哪里是半百的老头能遮挡住的。这一把,就把老头儿推到了屋门外,想拉门槛,一把没抓住,后脚跟却绊在了门槛上。那股力量没法抵,整个人就飞到了院子里,屁股着地,四脚朝天摔倒在了一片鸡屎的尘埃中,吓得身下一群鸡,咯咯哒哒,扑扑棱棱,连飞带跑,四散奔逃。

小双跟着往外冲,他娘一看大势不好,拖着病体来抢小双手里的火夹子,奈何人挨够不住,一个闪失,人被带得脚离了地,被小双身体一撞,倒在地上后脑着了地。那边他们爷俩在尘土里还在扭打,这边三婶子手脚直挺挺地,就像中了电,猛烈抽搐了一会就没了动静,医生说是脑里的血管摔破了。

三叔万万没料到被自己的儿打,连带着送了老伴的命。草草发完了丧,他在夜里悄悄打了个铺盖卷儿,谁也没给说,就去县城里搭第二天的长途,不知道哪里去了。小双过了三个月,又骑着摩托去城里了,冬梅也没法管住他,只好在村子里忙碌着。

就这样过了有二年,过年的时候,从青岛三叔打来了不少钱,才知道他去了哪里打工了。听说年纪大了,厂里不要,先是在公路局里修公路,后来在家南周家的儿子的建筑队里当瓦匠。这个年月,只要不是闲着,都饿不死人的。小双花起那年过半百的老爹的血汗钱,还是照样去城里,有时候连家也不回。

一天夜里胡同里响起了轰隆隆的摩托车。好多人把他家的大门拍的山响,过了许久才听得把们开了,院子里瞬时间男人们的吼声如雷,夹杂着拳头打在人身上的沉闷的蓬蓬的响,还有男女尖叫着救命的声音。前后院里的大爷大娘们赶紧披着衣服起来了,顺手带上镰刀、鞭子和铁锹,怕是来了贼人,没料想是冬梅和南头周家的一个男人趴在地上抱着头。仔细一看都是村委的。大人们赶紧拉住了小双还有那帮朋友们,把地上的冬梅和男人拽到了屋里去,二人的衣裳都撕烂了,抱着胳膊不停地抖。

第二天老秀才的家里来接走了人,再也没回过黄洗店。

(终)

三叔又给小双娶了一个媳妇,二婚的。家里没有头几年的好光景了。小双贪玩好赌,胡吃海喝败完了,还打了他爹,媳妇都不要他,跟人家好了,这样的事情,在老家不出一个月的时间,在亲戚曼秧般爬满的乡间,几乎每条秧子上的每一个瓜,都收到了这个瓜坏了的信儿。能娶到这个媳妇,小双自己应该也知道不容易,也不怪这媳妇有点憨皮,走到哪里都带着。媳妇儿被缠得烦了,一要呆在家里,小双就连打带拉的,怎么都不肯放,即使在她怀了孕,挺着一个大肚子,也要带着,睡在收割机的驾驶楼里,陪着小双到安徽给人家收割去,从小满芒种开始,追着从南到北的热天,一直往北到河北,几个月里回不了家。

岳母家心疼自己的闺女跟着小双受苦,在女儿生下了外孙之后,坚持要二人去离婚,许下留着这不满一岁的孩子,做章家的人烟。无奈之下三叔只好答应了,却不敢留下自己的小孙子,一是说自己老了,二也看得出自己的儿脑子似乎出了问题,没法养活这个可怜的孩子,跟着他娘还能活下去。

媳妇走后,小双像没了魂一样,在家里和街上游荡。快七十的三叔在家里也待不下,又回到了建筑工地的架子上。冬天噩耗传来,说失足从高处落下,一根钢筋捅破了胸膛,人没能挺到救护车来到,就咽了气。小双也没去青岛料理他爹的后事,工地上只好托人带回来了他爹的骨灰盒子,红布一包,搁在了堂屋里的案子上。

那天夜里北风呼啸,老枣树歪歪扭扭地伸向夜空中,天上的几个星,鬼鬼祟祟地眨着眼。小双就在这夜里吊死了。

第二天是个干冷的大晴天。见此情形哭坏了想来给三叔发丧的老人们,说小双怎会寻了短见,悔不该晚上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可世上哪有后悔药。若是时光能倒流,小双,小双,莫若无双。

2019.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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