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不可使尽
山之势,绵延千里;海之势,翻腾万丈。虎势以雄威,狐势以苟藏,万事万物皆有其势。人善效法,故其势多变冠绝于天下,法天以自强不息,法地以厚德载物,法虫法鼠,法林法川乃至无穷。然势有竟,无从一而终,似波涛翻涌,此起彼伏,亦同壶中之露,饮毕则空。
势不可使尽,其由有二,谓之“借”“养”。
何为借“势”,借者,用也。行伍重势,左公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两军对垒,一者云阵汹汹而疲于无用,,一者貌微气弱却腹里藏凶。二者僵持不下,留“势”者胜。曹刿以弱鲁之兵得胜强齐,便是如此。兵书有云:攻敌三分,自留七分。欲让“势”者生生不息,源源不绝,其重中之重便再于“留”,“留”则不能尽用。李太白仰天大笑出门去,至殿,御前宫妃下足衣,何等肆意;袁本初,四世三公星其礼,雄据,鲸吞四地民德之,紫气东来。怎奈剑锋偏转,一者“奉旨游山”,一者计惜败曹,缘之何者。太白有奇才,然谪而不入此人间,虽称得洒脱,却难免锋芒毕露,过刚易折。本初王于四洲,虽宽政行礼,却得小利而自喜,犯好大喜功之忌,徒失良机。此一鼓作气得以问鼎,而日后戚戚者,皆是得“势”以用其尽,未谋后虑,罔“生息”于不顾。无源之水难长,无根之萍难生。逢人遇事留三分,须知天衍四九尚留一线生机,“生息”,法天之道也。
何为养“势”,养者,润也。红尘“势”之形也多,大到两国相交,小到人情世故,种种如此。人情有尽时,“势”亦有尽日。以人情论,交互而润,情长则“势”增,若一朝用尽,则后形同陌路,前功尽弃矣。此比虽略显功利,却不失其实。《逍遥游》中学鸠所以笑鹏,是因其所居所见不过方寸天地,此无可厚非。况且,谁又能肯定,鹏不是“游无穷者”眼中的鸠呢。井中之蛙,环环相套,无穷竟时,不过相对而止。但鹏与鸠终归还是为我们所区别,是因其“势”不同。鹏抟扶摇化鱼而上行万里,鸠借旋风轻启而湘翔不过数仞息。借庄子言:此小大之辩也。“势”应当是长久的财富。正如银行家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本金决定盈利。但它的积累又并非一朝一夕所能完成的。它是一个对自己缓慢的提升过程。在前进的道路上,除了结交他人,更重要的,是让自己变得“重要”,亦如酒,厚者弥醇。
为学子,当以学为己任养其“势”,博闻强识,留鋒待时。兴许年后当得一句“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