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新把那只小鸟儿收拢到手,准备再往它腿上绑些重物,以增强它负重后的飞翔能力。
这时,韩小信轻手轻脚走到院子里来,在秦小新身侧猛地咋呼道:"丫的秦小信,干的什么勾当…恁地专心?"
秦小新一扭脸,手一松,小石头掉到地上,轱轱辘辘滚到韩小信脚前。
韩小信弯腰拾了,拿在手中端祥,十分不解地问:"妳捣故这小石子儿在做啥?"
秦小新勾头望了望韩小信,没有问答。
韩小信一看秦小新手里的小灰鸟,就来了精神,说道:"你丫的秦小新,弄了个鹌鹑干么?…妳用小石头喂它还是要杀它?小石头又不是食物…那妳一定是用石头在杀它了?要知道俗话说得好,想吃飞禽,鸽鹁鹌鹑…妳手里啥时候捉了个鹌鹑也不对咱说一声?快把它宰杀了清炖熬汤喝…咱正好碰巧赶上也尝一尝鲜儿!"
"…去去去!妳咋光想着吃啊杀生呀?难道妳没听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一个负了重伤的小鸟,救还救不活哩…可妳竟还有心思光想着吃?…人应以慈悲为怀善待众生…又哪还有那个心情与胃口而无故坏性命?"秦小新还从来没有当面抵触过韩小信,这次性急之下,口不择言就怼了出来。
韩小信苦笑了一下,说:"咱这不是给妳开个玩笑么?妳竟当真了!这么小的一只鸟儿真下锅煮了…能塞满一个人的牙缝么?再说它又不是人…还用得着造那七级八级的宝塔么?也太费神事了。…看妳也说得怪那个…严肃中有点过于严重了罢!"韩小信翻着白眼,与他据理立争。
秦小新接道:"鸟命也是命…哪能说想杀掉就把它杀掉的理儿?…心也恁地狠了,造孽多了…不好!"
韩小信红着脸,反讥:"妳心底那么善良,干脆出家当和尚…成天诵经念佛吃斋得了!"
"妳还别说,我有时候真还想着皈依佛门斩断三千青丝与烦恼…远离这纷纷扰扰烦烦恼恼的红尘一了百了哩!欲知世上刀兵劫但闻屠门夜半声…阿弥陀佛!"秦小新极其平静地回答,末了,又作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挤弄得那鹌鹑噍噍叫了两三声。
韩小信警惕道:"秦小新…咱不说这个过于沉重的话题了…身上只打冷颤。…我问妳,你逮个鹌鹑作什么?它又伤着了哪儿?"
秦小新迟疑了一下,慢慢地说:"我救它那天还不知它是什么鸟…还是刚才我爹给我说它是叫鹌鹑的…居然和你说的一模一样。可见鹌鹑就是这么个样子了。…不过它的伤,经过我多天来给它救治,也早好了!"
"能让我看看么?"韩小信说着己伸出了手。
秦小新见韩小信并无恶意,就把鹌鹑递给他,小鸟在韩小信手里啾喳不止。
韩小信把小鸟托在掌心,勾头审视着呆头呆脑的鹌鹑,并没发现这鸟通身有掉毛缺爪的地方,正想发表自己的看法,谁知那鹌鹑扑扑楞楞飞着在院子上空游了一圈儿又慢慢悠悠地落在了秦小新肩头。
鹌鹑这一展翅伸腿飞翔的动作,让仰脸儿观望鸟儿动态的韩小信刹那就看出了门道,说:"丫的秦小新,这鹌鹑的伤势哪儿好了,它那腿上明明还绑裹着白东西,一定伤得不轻…做善事儿要做到底,让我仔细再瞧瞧…不行的话,我家有优质的消炎药,快拿我家去给它治疗一下。"说着就要伸手去抓秦小新肩上的鸟儿。
秦小新想躲闪己来不及,那鸟被韩小信一把捉了,弹腾着腿儿又噍噍叫着,韩小信趁机把那裹在鹌鹑腿上的一片纸解了,展开一看,惊呼:"丫的秦小新,你会的倒还不少哩!妳背着人,还私下里搞这鬼名堂是什么飞鸽传书?…哈哈,可惜你选错了交通工具,它是一只笨鸟,它完成不了你的使命。秦小新,请妳给我老实交待…妳写这一句我想死妳了…这到底是在向谁通风报信呢?"
秦小新的小白脸,刹时象染上了西天的晚霞,红彤彤的,几乎要涔出血来,羞羞地说:"妳说的哪跟哪呀?神神道道的咋呼…我能会向谁通风报信?我又不是反动派敌特卧底分子,我在咱这伟大的社会主义G度下的大陆生活得好好的有吃有喝又有衣穿还能有学上…实没必要与海峡那边儿的刮民档蒋匪武装勾结联系,也更没必要提着头冒那个险拿自己的小生命开玩笑。…我只是太想家了,也太想我的妈妈了,才出此下策,用鹌鹑作作试验,也是为了试试运气,干弄成事儿不能…谁知鹌鹑这东西就根本飞不起来…我正要在它腿上加绑个石子儿强化它训练呢,可谁知妳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潜伏到我的跟前来啦?"秦小新虚虚实实掺假说瞎话的能力己到了对着人脸而眼都不再眨的地步,但只字不提他眷恋与思念的是故乡的小女孩楚大风。
韩小信察言观色,找不出破绽便信以为真,兴高采烈地讥笑道:"这简直是太搞笑了…妳这么一弄,我都不知咋说妳好啦!妳非让我笑得肚子痛不可,我说妳是没脑子呀还是大脑灌水了还是妳的脑壳被驴踢了?"
秦小新眯斜着眼看他,连忙回呛道:"妳的脑壳才会被驴踢了呢!…妳要想表达什么…别扯恁么远,直奔主题上说不行么?再说妳把我的鸟儿快撒开手放了它吧,别捏死了…一冇命儿,往后就连这么个笨鸟儿也没得玩啦!"
韩小信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用手背擦拭着狂笑时挤出的眼泪,当听到秦小新要他快放开鸟的提示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捏着那只鹌鹑,于是,忙松了手,那鹌鹑象块烂红薯一样卟地一声掉落在地,啁啁啾啾惊叫着,慌慌张张溜进屋里去了。
韩小信止住笑,说:"丫的秦小信,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还净办傻事儿。妳知不知道,鸟类中,差不多就数这鹌鹑最是呆头呆脑又笨拙了,妳还偏利用它…真是物以类聚一丘之貉冇脑子对着个猪脑壳啥毬货找啥货…你咋不弄只机灵点的呢?再说,你想家想妳妈妈了,妳咋不让妳爹…让我的秦老师骑自行车带妳回家一趟去看看呢?"
秦小新不便对韩小信说出有关回家不成的根根底底儿及心中的许多委屈,只默默地揉着红红的眼圈儿,低声说:"我爹忙…还不是一般的忙。他一心扑在教育工作上,关心学校事务比关心我们的个人私事儿还要费神得多…也只有舍小我而献大爱啦!至于找什么鸟雀捎个口信儿的事…我哪儿知道…又从没弄过,都是我一个人在闭门造车一厢情愿暗中摸索…就这只蠢笨的鹌鹑也是我在那边森林里冒碰见的…也算碰巧与奇遇呀!"
韩小信听着秦小新的话,不住地点头,想想韩老师也真的是一位忠诚于党的教育事业的模范老师,不肯带儿子回去也是实情。末了,韩小信忽然跳起来说:"秦小新,妳听我的,快把这只蠢笨的呆鹌鹑扔了吧!"
"…扔了?说得轻巧…扔了后,那我往后还再指望哪个替我捎传音信儿呢?"秦小新急道。
"嗨,我有的是办法。我以前老早就发现咱学校后面那几棵大泡桐树上有好几个大老鸹窝…那儿的老鸹…任逮一只,哪一个也比这只木呆呆的鹌鹑利索十倍百倍呀!"韩小信胸有成竹地回答。
<未完…待续>
21年2月16午间于苏州玉出昆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