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一节
【丛林中的追杀】
森林很大,谢船王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观察过大地和天空。蔚蓝的夜,群星闪烁,射手座旁边的天裂清晰可辨。
这里是树海,离沙城约莫300里的地方。从高处往下去,整个树林上方层峦叠嶂,是树的海洋,树林之下,有无数珍禽猛兽昼伏夜出,那些腐烂的树叶堆积到使人难以拔脚的程度。这里,很美,是个充满灵性的地方,因其隐藏地势之险,故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一轮圆月高悬夜空,有两个人凌驾于树海之上,卓越的轻功令他们轻而易举的立于树冠,一个穿着火红色的衣服,另一个穿着鲜亮的蓝色,两团色泽在墨绿的树海内有种奇异绚烂的意味。他们对峙着,已经说不清有多少个时辰了,没有分毫的动作,只是看着彼此,随着树涛微微荡漾。
红色看久了使人眼睛不舒服,谢船王把目光略略移开了些,瞥见那颗启明星,过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
有不知名的异兽咆哮声入耳。
船王背在身后的手,食指略微一动,一丛树叶像被旋风带着飞了起来,拱托出一壶酒,两只酒杯,酒壶酒杯慢慢升起来,斟酒,一杯去到谢船王嘴边,一饮而尽,另一杯飞向一身火红的杖门掌门邢崇……两人目光始终不离对方。邢崇亦将酒饮尽,由衷的说了一句“好漂亮的髓风,你的功力见长啊!”
谢船王笑道,“莫使金樽空对月,”邢崇一顿,却道,“杀人要趁早!”。“今天可没有月黑风高夜啊。天气给面子得很,清清白白,清清朗朗。”
谢船王微微一笑,趁着笑容还没有褪去的时候人纵身而起,身形暴涨开,树海一震,无数叶片被卷起,在半空中顿了顿,叶肉尽数脱离叶片脉络,无数细小的叶片脉络又迅速的连接在一起,形成一张网,在月光下铺开。在谢船王带着巨网飞过来的时候,邢崇手里的黑色手杖也弹开了,他拧着眉,将杖在树冠上轻轻一敲,整个时空仿佛停顿了那么一下,随即四分五裂,原本统一的环境霎那间被拆成了六块,横七竖八的出现在两人眼前。谢船王骤然止步。时间又停了一下,邢崇手杖复在树冠上大力一击,四分五裂的再次得到统一。手杖有节奏的敲击起来,邢崇低唱着一首古怪的歌谣边缓步向前。
树叶脉络形成的大网微微颤抖,有晶莹的露珠凝结在上面。谢船王没敢乱动,注视着对手向自己靠近。邢崇,“呜哈兮----春风不若雨兮,大地枯竭,呜哈呜哈兮赴死人头兮我心绵长,不秋不取,不大兮不寻!“。
杖击之下,四周不知何处发出重低音声,远远近近的树冠竟开始跃动,随着杖击不时向上一耸。
歌毕,邢崇身形已至脉络网近前,两大高手略一相视,竟对着彼此嘶吼起来。凶相毕露,好端端的人瞬间就变成了兽状。
*【髓风】谢船王独家秘技,化体内真气为物,千变万化。
*【腾王杖】,百杖门之秘技,另有【兆魄】等
巨网向邢崇压下,瞬间将人勒住,邢崇拼力掷出手杖,命中对手前胸。谢船王身体顿了顿,心脏骤然凸起向外猛力起伏。很快,略一停,只见那心脏平白地向左横出,凸起在胸口正中猛力跳跃,随后即朝肩头移去,在肩头继续跳,然后再移向手臂,跳向胸肋,跳向腹部,又再往上,一跃至喉头,眼看就要从谢船王口中呕出,谢船王用力捂住嘴,挥掌将狂跳不止的心脏按住,景象骇人。片刻,整个人一缩,团成球状,不动弹了。
另一边,叶络形成的巨网已遍布邢崇全身,勒至经脉,邢崇双目爆凸,与缩成一团的谢船王正好相反,身躯绷成大字型,已远远超过他本来的身高。邢崇每使出一分力,络网就缩紧一分,眼看着他就像一片树叶即将干枯,七经八脉竟然自体内浮现出来也毫无办法,浑身的重要穴位一目了然!缩成一团的谢船王渐渐“苏醒”过来,调了一遍息,深深呼出一口气,向邢崇走去,走到他身边饶有兴趣的看他那暴露无遗的一个个生命弱点。“真好看,仿佛行星运行的轨道。所有的奇门穴位都被打通了……哦,原来命穴在此处。”谢船王凑拢过去仔细研究,邢崇大骇,却苦于动不了。
手伸了出去,谢船王双指在邢崇命脉上停住,良久移去旁侧几分,点了下去。
树海之上犹如刮过一阵飓风,鬼哭狼嚎的扑过来又骤然停住。
邢崇脸木然了一下,仰天狂吼,经脉受阻剧痛难忍,其苦不若受了千百次酷刑。
谢船王哼了一声,从邢崇身边走了过去。
“你之后人……我之奴仆!”,邢崇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
“哦?你又看到什么啦?”
谢船王退了回来,在邢崇身侧站定。
“……”
“即使我没有后人,你这么说也是非常恶毒的……这不大像你啊。”
“你活不过今夜……所以你救不了你的孩子。”
“再说一遍,我没有孩子。”
“你的孩子没有父亲。”
邢崇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呵呵大笑起来。笑看上去十分可恶。
谢船王挥掌在他肩头轻轻拂了一下,命门处霎时起了变化,邢崇像只气囊鼓了起来,面部狰狞痛苦着。
“ 嘴真欠,叫我说你什么好呢?原来命门被扭转的后果是这个样子啊,你会爆炸,死得真难看。“
邢崇无比愤怒。
“邢大人,我今晚不打算杀你,但别人会不会浑水摸鱼我就不知道了,毕竟你现在拉风得很,穴位命门都外挂在身上,任谁看了都想摁两下……唔,怎么好呢?我是按大椎穴,还是摁太乙伏兔?——让你后半辈子都只能发疯发癫了。“
“可我不是你。“
谢船王伸出衣袖替邢崇拭去汗水。
“凭心而论,你长得真丑,每次我看见你的大小眼儿都想骂人,是丑人作恶比较容易吗?你何不换条路走。“
“说完了,快滚吧——“
谢船王踢了邢崇一脚,气囊邢崇晃晃悠悠的飞了出去,仍然是个尴尬的大字型。
谢船王提了口气,往更高的树冠飞去,站在上面远眺了一会儿,发现远处树海起伏得很急,于是往下一遁冲入森林当中。
森林里很黑,月光从树冠与树冠之间的缝隙里洒下来,形成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光柱,看上去朦胧又神秘。四周寂静得很。能听到一片树叶落地的唦唦声。谢船王将掌一翻,掌内升起一小片烟雾,轻轻的绕了一个圈,在掌上出现了大约十来颗不同色泽亮闪闪的小球——这样东西叫【神髓】,是谢船王用来确定敌人数量和方位的真气形成的东西。谢船王抬眼四下看看,知道敌人就在近前。他跨出一步,一样东西破空而来,那是个踏着剑的人,紧接着是第二第三第四个—— 约莫七八个人踏着飞枪稳稳的插入谢船王身周,将他围了起来。人立在枪上。
船王将掌上光球退往一边,能随时看到的地方,抬眼见巨型光柱中有几架木制飞车正缓缓靠近,不久,在大概50米处停了下来。他们分别是七子门和机甲门。
几名机甲门人各操控一架离地三尺的木制飞车【麒麟闯】缓缓靠近包围圈,飞车在他们的控制下变形,折缩为一件件盔甲附在门人们身上。这七八位门人重重落在厚树叶的地上,其中一个尤为高大的男子跨了一步,伸手指住谢船王。
*【麒麟闯】,秘技,【麒麟抱子】,【血麒麟】,【水麒麟】,【大恶】,【披甲】,【异兽】等。
“我乃机甲门弟子赵三尺,捉拿谢贼至此,七子门人速速离开!!“
*赵三尺,机甲门掌门夫子卫大弟子,武器,麒麟闯。
赵三尺向前一腾,身上机甲变幻为飞车,待其落地时又变成护身的铠甲,令人眼花缭乱,只知这东西不是一件善物。
赵三尺刚刚靠近七子门,众铁枪枪身一颤激射出道道光芒千真万刺的扫向机甲门人,赵三尺等慌忙避过,只见七子门门人“咄“了一声,定住脚下飞枪,枪芒立收。赵三尺脚下飞车瞬时变回铠甲护住自身,落地后急与众七子门人拉开距离。
*七子门,师尊是田不悔,大弟子拓跋冲,二弟子石天。武器,化龙枪,秘技,【龙王斩】,【惊悔】,【不悔】,【千错万错】,【秋风悲声】,【知殇】等。
谢船王叹息一声,“连七子门都来了,有完没完?“
“这句话应该问你自己。“
谢船王抬眼看见不知何时身周的树上已经倒挂着九个红衣少年,说是倒挂,可这几个人却是以自己所处方位为正向,丝毫没有倒挂在树上的感觉,就连衣袂也不尊崇引力,完全反向的飘摇着。
“名门正派血毒门驾到,识相的躲远一点点。”
*酱九,血毒门掌门。武器,灵犀剑,秘技,【千疮百孔】【美不胜收】【肆虐】
赵三尺忍不住破口大骂,“什么都要一点点,这一晚上跟着老子们几个有几多远了?!”
酱九骂道,“一点点而已,至于这么声嘶力竭吗?就冲你对长辈这种态度,我都要诅咒你阳寿短暂,心灵愚钝,功夫没有长进!嗟!”
谢船王凝神望着头顶上方一名倒置的红衣女子,看上去她的年龄最小,相貌却是所有人中最为出众,船王顺手摘了身边一朵花,周围人还没看清他的动作,他已将花交到了女孩手中。两人就这么倒置的望着彼此,望了一会儿,谢船王返身离开。
酱九面色难看,道,“大家说好了,他是我的。“
七子门大弟子拓跋冲说,“不要还没打就起内讧吧!”
赵三尺:酱九爷,拓拔贤兄,我们机甲门已追捕此人多日,今日聚首,还望各位手下留情,把他留给我等。
拓拔冲摇摇头,说,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这个家伙是从我们七子门盗走的宝贝,自然该由他给我们七子门一个说法——
谢船王仰天大笑,道,“今晚,我是她的。”说着深深的看着手拿鲜花的红衣女孩。女孩儿面色一红,却不怯,也不懂得移开目光。谢船王微笑,轻声道,我姓谢,叫谢船王。你叫什么名字?
红衣小女子正欲说话,面上无光的酱九在边上狂吼一声“白玉兰!”
红衣女孩儿白玉兰一惊,手中鲜花往地上——也即是,花朵往她的空中飘落去。
谢船王一跃而起。
正义使者血毒门的红衣少年们同时间从树冠上垂直落下,看上去像是一粒粒红色的巨大雨滴。瞬间将谢船王团团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