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藤球.头颅】
一场豪雨从天空争先恐后的落下。少年谢小花花眼不眨的瞪着天空,孩子们纷纷尖叫着从他身边跑过,急着去避雨。谢小花花死死瞪着阴霾的天空,终于看到一粒黑点,越来越近,花花调整位置,并脱掉自己的上衣,准备接球。
拳头那么大的一颗藤球嗖的飞了下来,劲道十足,因为速度很快,被砸中很有可能头破血流。花花一脸倔强的跳起来,掷出衣服准确兜住藤球,稳稳落回地面。孩子们一边奔跑一边欢呼起来。
“赢咯!我们赢咯!”“欧阳马前!你们输了!”
被叫做欧阳马前的孩子正在狂奔,听到呼喝声迅速停了下来,掉头往谢小花花走去。
“欧阳!雨太大了!别去了——”
欧阳马前也是一脸的倔强,大步向前走着,很快走到花花面前,伸出手来——
“把藤球给我!”
“我们赢了!”
“你赢个屁,把藤球给我!”
谢小花花犟起来,“我接到的,是我的!“
欧阳马前一拳将花花打倒,两人泥里雨里厮打起来。
欧阳渐渐占了上风,将谢小花花压在身下死死卡住他的脖子,喝到,“说,你输了没有?!“
“没……“
谢小花花脖子被卡得上不来气,面色渐渐发黑。
“说!你输了没有!?“
“没……有!……我 没输……“
天上的雷一个接着一个,急得很诡异。
一个男孩跑过来企图拉开二人,“马前!他要死啦!你要把他掐死啦!
“你输没输——”
“啊——”
欧阳被从谢小花花身上拖了下来,花花攥着藤球,拼尽全力远远的扔了出去,一记天雷仿佛撕裂天空。
男孩们在雨地里望着彼此。
赌棍李健儿,跪在地上磕头作揖,身边密密的围了六七个天字号赌档里最凶悍的高手。今天晚上,李健儿在他们家里大赌特赌,从狂赢到狂输,赌档老板不是没有提醒过他,但健儿还是错过了全身而退那个特有的幸运点……然后就开始输钱了,大输特输,直到成了眼下这个跪在地上怂兮兮的家伙。李健儿一个头磕下去,眼睛被某只脚上套着的一串金光灿灿的碧霞珠晃了下,忍不住伸手去摸,被人一脚踩住。
“混蛋!摸什么?!”
李健儿陪笑道自己就是看看而已,忍不住向这个人提醒这串碧霞珠还是自己给他的。在赌运甚佳的时候。对方冷笑不已,并无放过他的意思,甚至踮起脚跟将碧霞珠在健儿眼前又多晃了几下。健儿气得心头直骂娘……还未骂完,一张脸已被人按倒在地,眼珠险些挤弹出来。
一个小小的孤独的身影。谢小花花正往山上去,去找那只被他扔出去的藤球。天黑路滑,花花一门心思往前走,根本没有看到几树之隔的另外一边赌档的人正踩在李健儿身上…几个大人默不作声的注视着谢小花花目不斜视的走过去,有人在嘀咕,说怎么会有小孩儿大半夜的上山?边上有人答说,是谢家的孤儿,有人生无人养的货,死在荒郊野外也无妨的。再就没人说话了,众人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在李健儿身上,健儿正伸着手拼尽全力去够一块尖削的石头,打手们默不作声的蹲下,健儿的手被一个人抓起,握住了……众人忍不住喈喈的笑。
谢小花花连摔了三次,终于在一棵树下发现了那颗藤球。捡起来,擦去泥,藤球被花花放进怀里。而后转身离开,可没走出几步花花似乎觉出什么不妥,于是扭头回望,时光瞬间倒流至下午和欧阳马前打架的时候——花花穿过瓢泼大雨看见雨中的自己怒目圆睁,将藤球狠狠的扔过来,一切尽在咫尺,藤球倏忽而至,花花吓了一大跳,一屁股坐倒在树下,却见四周一片寂静并未下雨…那撑在地上的一只手却被一束光线从掌心给射透了。
花花好奇的看着手心那道光线,顺着找过去,光源从土里来。花花沉默了片刻,开始挖掘。
赌棍李健儿的手指眼看要被切掉了,赌档的打手们愿意陪他多玩儿一会儿,都那么冷酷的任他将手指藏来藏去。终于有个人率先烦了,呼地抽出匕首来,扯起了李健儿的手放在半截树墩上。李健儿徒劳地挣扎,涕泗横流。
花花拼命掘土,一样东西渐渐曝露在月光下——那是一颗头颅,金属的。
匕首横切下去,李健儿一挣,半个手掌没了,人痛得在地上打滚。
谢小花花捧起机器头颅,与它冰冷的眼窝相视,小心翼翼伸出手指在头颅眉心摁了一下……巨大的光团无声的爆炸开,谢小花花手一松,人仰面昏了过去。那奇异的光线上连月光,呈放射状往四面八方激射出。其中一束,穿林而过,恰恰好穿透了李健儿的身体,健儿浑身颤栗,扑通跪下了,伏在地上不知死活。赌档的打手们被嚇得滚去一边,半晌挪过来查看,一个人眼尖,看到了李健儿的手——残手不残了,刚才被活活切掉的半只手掌正在生长,先是指骨,然后是手掌、以及全部的手指,都全须全尾的长了出来。众人鸦雀无声。只见李健儿缓缓抬头,慢慢的站起身……
李健儿站起身,看自己的手,那被切掉又复原的手,一半肤色一半发红,好像拼凑成的一样。他伸手一抓,整个人拉出长长的光丝,形成两个残像,一个是原地未动的他,另个是赫然站在打手之一面前的他。打手的肩胛骨轻而易举酒杯掐碎了,发出惨叫声。李健儿吓了一跳,忙缩手,残像也跟着缩回来,再低头看,整个人离地三尺悬停着,难怪众人那么害怕了。
一脸疯狂的李健儿双眸闪出兴奋。
谢小花花双眼紧闭躺在地上,脚下是神秘莫测的机器头颅。异样的光束似乎已经释放完了,但有零星五彩光芒在眼窝里呲呲啦啦。
浩瀚夜空,方才树林里飙射出去的光芒飞行着,画了一道长弧形,开始下落,落入一家院落,
射中了一个握着一柄剑刚走出来、长得很美很美很美很美的女孩儿。女孩儿叫一夫。姓诸葛。
李健儿摇头晃脑的走在大街上,赌坊打手们惶惶然在后面跟着。这里是东晋的一个边陲小城,街上灯红酒绿,有高鼻深目的羯族人喝多了酒在大声唱歌,李健儿脸上堆着一片茫然的笑容,径直往赌肆去。九重楼赌肆。名为九重楼实际上是三间大屋连在一起,算上地下的三层,不过六间土房。门口有个粗笨的打手守着,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墙面上两只壁虎,拿了把匕首贴在一只壁虎尾巴处切下,待断尾落地又喜滋滋的将匕首放到另只壁虎的脖子边,切下,壁虎小小的脑袋掉在地上还蹦跶了两下。一个人影朝这看门打手的身边过来了,打手手腕向后一扣,居然很敏捷的按住了他。李健儿惊慌了一下下,向打手露出一个灿烂地笑容,指指身后那七八名一路跟回来众打手,道,“一块儿的,我们是一块儿的。是吧?“,打手们忙不是迭的点头,看李健儿扬长入了赌场,几个人呆了呆,急忙跟上。粗笨打手不太爽,一脚踏上壁虎的断头,小团鲜血从脚底挤出四溅。
李健儿,入了赌场,那管事的人很快就发现了他,再看他身后竟然莫名其妙跟着派出去教训这家伙的几名打手,虽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但直觉还是意识到出麻烦了。李健儿开始赢钱,赢很多很多的钱。多到庄家急眼了。于是他们暗暗关了门,等到李健儿发现的时候三间大屋的场子里已经没什么人了。管事的老李使了个眼色,一把尖刀飞向李健儿,只见他身子一偏,人横着飞开撞翻了好几个人,更多的刀向他砍来 ……赌场内的灯火瞬间暗了,鲜血四溅。
赌场外,看门的粗笨打手蹲在地上打瞌睡,脑袋在土墙上磕了又磕。
赌场内,刀光竖切,一张惊愕的脸少了一半,李健儿回身又是一刀,剁掉一只胳膊,对方惨呼不已,那管事的想逃,却被李健儿狂奔过去跳上他的背,照着肩膀一口狠狠咬下去,管事的想甩甩不掉,李健儿一手揪住他头发,一手快刀划过,扑通一声人头滚落。
赌场大门关得紧紧的,仔细看却是在微微的震颤着,那断了尾的壁虎黏在门板上小心翼翼的爬,经过门缝时里面刷的闪过一记刀光,壁虎一分为二,从门上掉了下去。死气沉沉的大门。
一个古怪的身影正走在空无一人的街头……他头上耸起一块看上去相当诡异。是那颗机器头颅!竟深深的嵌入谢小花花头骨盖中,花花步履蹒跚走得东倒西歪,被从中折开的头颅眼窝处正对着花花的眼睛,往他眼内闪耀着不可思议的光芒,还不时放射出几团诡异的光束。走到一处马厩的旁边,谢小花花扑通跪倒在地,双臂松软的搭在地上,脑袋磕在木栅上不再动弹。
透过头颅可以看见花花的双眼睁得很大,可瞳孔却在光芒的刺激下急速收缩放大,一场十来年前的武林盛事正在上演,谢小花花是唯一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