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是我的亲叔叔,我爸唯一的弟弟!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把叔叔的故事写出来,也想过写好放在qq空间,转念一想,不妥,我不希望我认识的人看到,并不是怕他们看到我的文笔有多拙劣,而是怕他们看到文章后对我叔叔说:嘿,你侄女把你写成了文章。
那么,我叔叔估计会哭!
我不希望叔叔哭,也不希望叔叔的故事就这样湮灭在尘世!
偶然,我发现了简书这个平台,叔叔,原谅我,我要把你的故事写下来,无论是否有人关注,你都来过这个世界!
叔叔今年66岁,我们乡下有句俗语:六十六,烧火不发啰。大意是人生诸事都已既定,再也没有成大事的机会了!
况且,就在今年六月,叔叔已经被医生宣布:回家养养吧,该吃吃该喝喝。
这意味着什么,我们都清楚,唯独叔叔不清楚,从医院回家后,在堂屋的躺椅上只躺了几天,他就跑去麻将馆看别人麻将打牌,这是叔叔此生唯一的爱好,也是乡村老人唯一的消遣。
我爸有一次去探望叔叔,得到消息的叔叔,慌慌张张从牌桌上下来,匆匆忙忙回家,对我爸说:二哥,我就去了一会会,我明天不去了。
我爸重重的叹口气:小迷,不是我不让你去,是你的肺病不适合去那种空气浑浊的地方。
是的,我叔叔叫小迷,我爸叫政才,我过世的大伯叫福才,后两个名字是农村正常不过的,而叔叔这个根本和农村不沾边的名字由来,我们都不得而知。至今,我也没有就此问过我爸,只是现在在写这篇文章时候,觉得这个名字特别奇怪。
这个拥有奇怪名字的叔叔,我从来没有看见他开怀的笑过!
当然,我也没有看见他哭过,可是,我爸说叔叔在一次战友聚会时嚎啕大哭过。
是的,叔叔当过兵,那时候当兵,复员回家是政府安排工作的,因此,叔叔战友的工作大多在派出所,税务师,乡政府,最不济的也是国企,虽然后来国企也倒闭了。而叔叔没有安排工作,据说是受我伯父牵连,叔叔复员的时候,伯父出了事,到底是什么事,上一辈人忌讳莫深,伯父早已过世二十多年,我从来没有机会向我父亲打听,即使估计父亲也不会说给我听。
而我从来不曾听到叔叔抱怨过。
现在回过头来看叔叔的一生,所有的悲苦从那时开始就埋下了最大的伏笔。
因为战友聚会,叔叔第一次走进堂皇的大酒店,我想象着叔叔促局的不知道如何摆布那些刀叉餐具,拘谨的坐着,听曾经的战友们讲所谓的仕途不得已,讲旅游时候的趣闻,讲退休后健身养生,讲孩子如何的孝顺。这些对于那些战友来说都是平常事,几十年第一次聚会,大家都有钱也有闲,说着喝着唱着……
突然,叔叔推开椅子,跑到旁边,蹲在墙角,嚎啕大哭。
我想,叔叔是不知道诺大包厢是有卫生间的。不然断断不会就在大家面前失声痛苦。或者叔叔几十年的悲声是无论如何无法控制。
战友们口中的平常事,对于叔叔来说,都是奢谈!
叔叔没有工作,复员回到了农村,种田几十年,苏南乡镇企业发展起来后,就在乡镇企业打工,打最繁重的体力工,后来叔叔学会了一门技术,毛衣熨烫,这可不是家里熨烫一件两件衣服。熨烫车间,四季都是热气蒸腾,灰尘飞舞,一捆一捆的衣片搬上烫板,使劲熨开,衣片遗温滚烫,又要搬下烫板。哪怕是冬天,每天穿的衣服都会被汗水蒸汽湿几遍赶几遍,而叔叔在住院的几天还一直在这样工作。
叔叔有孩子,但是用他的话说等于没有孩子,因为叔叔唯一的儿子,我的堂弟是个聋哑人。那年叔叔在楼下被邻居欺负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我的堂弟在楼上看电视,丝毫没有得知他父亲被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