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与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女人与狗的组合成为小区里的一道风景线。

早晨或者傍晚,在小区里散步,总能看到不同的女人牵着不同的狗走在道路上。

最常见的狗是那种小泰迪,棕色的或者白色的,晃着两只耳朵摇摇摆摆跑在路上,一会儿左,一会儿右,让后面的狗主人慌不迭跟着忽左忽右。

牵狗的女人,有的是很年轻的女人,穿着拖鞋睡裤,衣着很随意,有的衣着很时髦,画着淡妆,跟在狗后面,漫不经心的样子。

牵狗的女人更多是中年女人,那种孩子上了大学,老公又不在身边的女人。身材显得有些臃肿,衣着也不够时髦,烫着小卷发或干脆梳个低马尾。

这样的中年女人不像年轻女人那样漫不经心,她们好像不是在遛狗,而是在陪着孩子散步。

在某种程度上,小狗代替孩子的位置,也兼着丈夫的一部分陪伴功能。所以,在她们眼里,小狗不仅是小狗,往往有一个亲昵的名字。

她们对待小狗最有耐心,一边走一边叫着小狗的名字,“福子,往这边走,听话,乖!”那种口气俨然一个温柔的妈妈在教育自己不听话的孩子。

在这样两拨女人与狗的组合中,这个女人和她的狗显得与众不同。

这是一条黑色的大狗,在各种小狗里显得鹤立鸡群。狗全身乌黑发亮,显示出毛皮的光滑和主人照料的周到。

大黑狗在众狗中算得上一条英俊的狗,体型高大,身材匀称,不像有些大狗要么臃肿,要么很凶悍。它显得健壮、敏捷而温和,就像一个很有教养的男子,彬彬有礼,温文儒雅。

这样体型的大狗不多见,也可能大狗们一般不在人们散步的时段出现,小区里有规定,遛狗要晚上八点以后。

女人们很少遛这样的大狗,因为狗的力气很大,女人的力量很难驾驭,偶尔看到女人遛一条大狗,被狗拉扯得东倒西歪,好像不是在遛狗而是在拉车。

第一次见到这条大黑狗,就是这个女人牵在手里,是牵在手里而不是被狗拉扯着。牵狗的女人不是年轻女人,看不出年龄,有着年轻女人没有的沉静。但是,也没有一般中年女人常见的不修边幅、臃肿身材。

女人身材颀长,腰板很直,很多人站立都容易弯腰、驼背或含胸,女人却没有,她很自然地挺着腰板,双肩端平,像练过舞蹈的人,只是站在那里就显得鹤立鸡群。

第一次见到女人时,正值夏秋之际,女人穿一条黑色长裙,不算太时髦,却显得很有格调,看似平常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很熨帖得体,尽管看到的只是一个侧影,她浑身上下也流露出与众不同的气质。

女人牵着狗,狗在草地边缘低头嗅着,走走停停,女人手中的狗绳始终保持一定长度,离她不远不近,不像有些人遛狗把狗勒得很紧,也不像有些人狗绳长得把道路都快拦住了。

那条狗也不像一般的大狗那样拼命要挣脱的样子,把绳子扯得紧绷绷几乎要把主人拽倒。

大黑狗和女人有一种说不出的默契,走一走停一停,都保持着同样的节奏,都保持着同样的沉静,那种相似的气质让女人和狗看起来更像朋友,而不像人与狗。

女人和狗安静地走着停着,人和狗都不加入任何人或狗的聚会,好像周围的世界都与他们无关。

女人虽然不再年轻,看得出有着良好的出身和修养,从身材从衣着从沉静的气质都可以看出。

女人的衣着不算很时髦,不同的季节遇到她都穿着当季很得体的衣服:长裙、长大衣。颜色一例都是黑色或者灰色,很不扎眼的颜色,和她的气质很搭。无论穿什么,都能从人群中脱颖而出。

不止一次遇到女人与狗,大概有两三年了,不同季节不同衣着,始终牵着大黑狗,有着同样的安静。

始终不知道女人是谁,来自哪里,背后有着怎样的故事。可以想象女人年轻时一定艳惊四座,大概有过不平常的经历。

不知道除了狗,女人的世界里还有谁,从来没见过有人陪她一起遛狗,似乎狗就是她的全部。但是从她身上又看不到一丝孤单或哀怨,女人挺直的身板让人感到她背后有一个稳定的世界。

女人与狗,似乎生活在这个世界之外的另一个世界,和周围的世界隔着一层厚厚的距离。

202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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