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假期回家,匆匆而往,再次回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小镇。
也许是多年在外求学及工作,返乡寥寥的缘故,每次与她重逢,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客旅,并不是她的孩子,不是久别归来后可以兴奋地投入母亲怀抱的孩子。
这些年风雨飘摇的我,除了失去见证她变迁的机会外,连这份彼此的归属感也失去了。
她的变化,实在不小,我已找不回多少幼时小镇那熟悉亲切的痕迹。镇容的改观,当然是愈加好了,周围村上的村民好多现已成了小镇居民,或做起了生意,且好多姑娘嫁到镇上来,生儿育女。
愈来愈多的人对我来说是生面孔,即使是陪伴我成长起来的老街民,碰到了只觉较以前苍老了,转而甚至叫不准称呼来,每每回去,这对于我真是一桩头疼事。若有失言,还望别见怪!
我确是念你们的,可是我离开太久,无形的牵挂,只能明白于内心。岁月如梭,安稳不得求,辗转零落,希望你们能懂。
我拿几根甘蔗去见小蕊的时候,她看到我来,正从她的花店迎出来。她热情地把我迎进屋,一如惯往,安置我到放有时代气息颇讲究的茶具的桌子旁的椅子上,和我聊起天来,说我回来也不说来她这里。我道也刚回来,下雨了,因一直下,今天才出来到集市上。
她是一个有新思想、新追求的女性,在省城学了花艺,回老家开了花店,不时利用网络娱乐、营销与提升,自怡自乐,守着年幼的孩子。
她送我一盆土栽的会开火红色花的风信子,及两个会开粉色及另一颜色花的风信子“大蒜头”,回去水养。她说可以放我办公室,但我更珍惜,除了不畏路途之颠带回到工作地,还把它们放到了住室。
花店旁边是以前我的老对门邻居家新开的手机店。是我姑奶的长孙,我X婶的儿子开的。我们以前的老胡同早已不复存在,在那里,自建新房、成胡同后,我们平静地生活了二三十年。
我姑奶是非常疼爱我的,小时候常抱着我站在她家的院子里给我指月亮(时称“明明儿”)看,等忙着的我的爸妈回来。
记得我再大点,有时她做饭的时候,我喜欢偎着她,站在锅台旁玩,看她填柴火。记得有次我一个颇为喜欢的裙子上的花结掉了,还跑到她那里找。
至今想起姑奶,我都泪眼朦胧,还未来得及报答,在我的数年风雨与辗转当中,她便都已不在了。
所以有此觉悟后,对于我的奶奶,即使在她过得比我好的时候,我每逢回去必探望,衣服钱币,以尽孝心。
“那就是小林啊,当时你可能没注意到吧,他应该也没认出你,也没说话”X婶说。
“哦。”
“不胖不瘦的那个,他当时站在门口那边”,她指的是我们刚才在手机店的时候。
她这激动地一嚷,我的记忆折回了十多年前。小林,我脑海中还是他小时候的模样,那个笑脸叫嚣着“大头儿子小头爸爸”的孩子。
他头确实大,他爸爸个子瘦高,头确实小,和动画片里的情形还真贴切。那时候,我们都小,常在一起玩,还很要好,绝不闹别扭、打架。
她母亲在家接活手工做衣服,常在屋里搞缝纫,也不时逢集出摊,她爸爸喜欢音响唱歌等新鲜玩意,所以他家常很热闹。我常去玩。
记得有次他爸陪着我们闹着玩儿呢,故意把我关在门里面,小林对他是小拳头又捶又打,非得让爸爸快点把姐姐放出来。我当时觉得他够义气,真可爱。
时间就在我们的无忧无虑的生活中流淌着。如果这样一直流淌下去多好,哪怕是流逝。这样安静而美好地继续,我们一点一滴地成长,也将是一件不错的往事。
可是后来,我们镇上修路了,胡同毁了,房子扒了,地方挪了,七零八散,我上高中了,大学了,此后多年不常回家了。
本来小林比我小几岁,这次回去未得亲见,不知他长胡须无,他已结婚生子了。见我可能会拘谨,没有话了吧。美好回忆,难抵岁月流逝,一切都回不去的。
我们儿时共处的时光从中间断截了,来得突然,好像地形的断层一样。虽然往事历历在目,可我们都是大人了。话说这中间空档的岁月,我们是无力挽回与左右的,反正好像再见面就长大了。
有些东西,是掌控之外的,时间的年轮,也是单程无返的。这些年,我遇雪上加霜,还好,你们还没这么苍凉,多了许多安稳吧,至少现在过的不错吧。守着街,老街民,是有一定的资本的。
以前的许多事,或许只是我独自怀念,或许是我们各自都留有心中,只能以沉默作结尾罢。
起起落落的许多人,许多家,许多事,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请原谅,没有能够陪着你们一起成长。这些年,大家过得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