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远传 第五章 金面韦陀义收孤儿 白云县惩治戚老怪

屋里的八仙桌上放着一封信,是聂银山写给洪杰的,大意是告诉洪杰,他去泾阳县衙找彭伦报仇去了,然后再去黑风岭,舍去性命也要为父母、妻子报仇。他把孩子托付给了洪杰,并且写上了孩子的姓名。

洪杰也是有仇必报的人,心中赞同聂银山是条汉子。他想了想,决定把孩子留给褚达,因为聂银山死于仇敌之手的话,这孩子将来是要习武报仇的,自己这一点能为对孩子帮助不大。如果能够得到褚达的传授,天大的仇也能报了。想罢,他也留了一封信放在桌子上,然后带上银两和金刀溜出后门,奔泾阳县赶去了。

褚达等了许久不见洪杰回来,深怕有意外发生,也来到聂银山昏睡的房间,屋里只有两封信等着他。洪杰的信很简单,就写了一句话:“褚大侠,孩子拜托给你了,二十年后再见!”

褚达看完这两封信,心中的滋味难以言表:聂银山虽然命运悲惨,可是他知道找谁报仇,而自己茫然无力,不知道该找谁去拼命。他暗自为聂银山高兴,决定收下这个孩子。

小聂远在那屋睡醒,不见身边有人,呜呜哭起来。褚达把两封信收好,抱着小聂远哄逗。小聂远破涕为笑,褚达想起了自己的儿子,眼中落泪,把聂远抱得紧紧的。

一阵激动之后,褚达心中嘲笑自己:“我真是昏了头了,孩子亲爹还在,怎么能让他没了呢?”

想到这,褚达抱起聂远也往泾阳县赶去。下午,刮起了凉风,聂远衣裳单薄,褚达脱下长衫把聂远裹住。

没多久,褚达进了泾阳县城,找到县衙,只见县衙前聚了很多人议论纷纷。褚达仔细一听,说的是:一大早,聂捕头家出了人命,下午,聂捕头要杀彭知县,反被彭知县杀了,紧接着又来了个人要替聂捕头报仇,彭知县跑了,那个人随后追去,有个叫宫磊的把聂捕头的尸体收走了。县衙里乱套了,胆大的百姓出出进进,当成菜市场了。

褚达了解后替聂银山叹息,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聂远养大成人。

李家老店的伙计最为热情,看见正在寻找客栈的褚达,笑脸相迎。褚达定好了房间,又到店铺里给聂远买了两套衣服,找一家饭店吃了饭。聂远太小,不明白事,又不认生,吃饱了就玩,玩累了就睡,省去褚达很多麻烦。

第二天,褚达抱着聂远离开了泾阳县,直奔太原府凌云峰。

这一日将近晌午,褚达走进白云县城,看看天色阴沉,恐怕有大雨将至,就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小聂远和褚达十分亲昵,用小手磨擦褚达的胡茬,褚达撅起下巴往聂远的脸上贴,聂远笑着躲开,又忍不住伸手来摸,一大一小玩得不亦乐乎。

客栈外突然吵闹起来,褚达好奇心强,遇事就要弄个明白,于是抱着聂远出来观看。

原来是两个人在吵架。一个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个是出家的老道士。从两人的吵骂中听出,年轻人的儿子撞到了老道士,老道士把孩子打哭了。

看热闹的都埋怨老道士,但老道士很蛮横,几次把手举起来要打人。

人群外突然一阵乱,五个年轻人推开众人挤进来。其中一个又高又壮的年轻人道:“钱哥,跟他废什么话?废了他!”

一个看热闹的老爷子对老道士道:“这位道爷,你就认个错吧,这帮年轻人可是练家子,武术好得很。”

老道士闻听,仰天大笑道:“那我倒要领教领教了!”

又高又壮的年轻人骂一句“老杂毛”,跳起来就是一个通天炮,老道士闪身躲开。年轻人变招又打,老道又躲,如此反复,没一会儿就把年轻人累得气喘吁吁不打了,插着腰喘粗气。

后来那四个人一递眼神,齐拥而上。打了一阵后,褚达一看,这四个人的武艺正好凑成一个饭桶。老道士嘿嘿一笑,一圈儿扫堂腿把四人扫倒在地。

喘粗气的年轻人指着老道道:“老杂毛别走,我师父来了!”

果然,一个壮汉走到近前骂道:“没用的东西!”看热闹的起哄道:“郭师傅,这老道可厉害呀!”

郭师傅哼了一声道:“道爷,请吧!”

老道也说了声“请”,郭师傅一掌往老道头顶劈去。老道闪身,擒拿他的手腕,郭师傅撤掌出拳,直击老道的胸口,老道又躲开。二人缠斗一阵,老道脚下步法突然一变,手上也变了招式,步步紧逼,瞬间就把郭师傅打得没有了还手之力。郭师傅连急带累,满头大汗,一个躲闪不及,前胸被老道拍了一掌,大口吐血。老道变招之时,褚达心头一震,这招式似曾相识。郭师傅吐血倒地,褚达走上前扒开郭师傅的衣服一看,胸前一个黑色的手印。褚达惊叫道:“梅山九阴掌!”

老道正在得意,一看是褚达,抹身就跑,褚达抱着聂远紧紧追赶。

这个老道正是梅山老怪戚不休。戚不休是一个江洋大盗,坏事做绝。三年前,褚达追杀过他,最终还是被他逃掉了。他原本是俗家,为了躲避追杀才装扮成道士,梅山九阴掌是他的独门武功。

戚不休玩命奔逃,但他也是外地人,慌不择路,跑出城外,被一条大河拦住了。

戚不休回身乞求道:“褚大侠,我已经改过自新了,您就放过我吧!”

褚达怒道:“黄河口的五条人命,武夷山下的一家老小,是你改过自新就能挽救得了的吗?”

褚达抽出降魔杵,准备打碎他的脑壳,突然想到藏宝图,于是问道:“都说当年刘福通留下的藏宝图在你手里,可有此事?”

戚不休满脸愁苦,道:“褚大侠,我冤枉啊……自从得了那张图,我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到处被人追杀,后来可算把图弄丢了,但是谁也不信,非要我把图交出来不可,没办法,我才装扮成道士四处躲藏……”

褚达问道:“丢了?在哪丢的?”

戚不休答道:“在重庆府的一家客栈,我一觉醒来就发现包袱没了,藏宝图就在包袱里面。我说的句句属实,如果有半句谎言,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褚达冷笑道:“你作恶多端,本就不该好死,拿命来!”说罢,举杵上前就要打碎戚不休的天灵盖。

戚不休不敢招架,顾不上河深水急,一头扎进河里,拼命往对岸游。褚达怀中抱着聂远,无法下河,恨恨不已,只能看着戚不休逃走。

褚达抱着聂远回到客栈,腹中已经饥饿,于是到客栈对面的饭馆吃饭。

正吃着时,从外面走进来两个人,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手中拎着长条包袱。屋里有两个人立刻站了起来,拱手道:“董贤弟、陆贤弟,幸会幸会!”

进来的两人拱手笑道:“穆兄、雷兄,幸会幸会!”

四人拼坐一桌,添酒加菜,谈笑寒暄。

褚达看出四人都是江湖人,本没在意,却突然听到“凌云派”三个字,心中不禁紧张。他深怕自己所爱的亲人再有什么意外。

那个姓穆的道:“此次围攻凌云峰,我飞虎门誓要为两个师弟报仇不可!”

那个姓董的道:“凌云派杀死我黑龙帮赵堂主,必须让他们血债血偿!”

正说时,门外乱哄哄又进来一波人,为首的是一个六旬老者,褚达一看,立刻低下了头。这个老者是神木帮帮主龙云,他的小儿子奸淫掳掠,被褚达所杀。

店小二一看进来的人都十分阔气,连忙往包间里相让。褚达和龙云相识,怕龙云发现自己,立刻结账回到客栈。

褚达心里寻思:“神木帮也一定是为报仇而来……看来,凌云峰有麻烦了,不知道大哥和三弟有没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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