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威把车停在路边,打开车窗,点一根烟,一会接安静去吃点好的,自从江蕾去世后,安静吃不好睡不着,也不怎么爱讲话。来到安静公司楼下,陈威看一眼手腕上刚买的江诗丹顿,还有一刻钟她就该下班。打开美食公众号,翻一翻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手机响起,安静打来的,说要加班半小时,让陈威再等一会。
忽然下起小雨,初夏天,还不是太热,陈威心想认识安静十二年的日子里,从没有现在这样的踏实。当年,他考上重点高中,读到高二时却被家里托关系送到新西兰攻读商学。在国外求学,最想念的不是家乡美食,而是时不时浮现在眼前的安静。夜深人静,掏出手机熟练地拨下号码,却迟迟不敢摁下拨打,怕两人之间在电话里尴尬得无话可说。好不容易熬到春节,陈威也只敢发个恭贺新春的短信去。想起这些,陈威心里自嘲一声怂货,随即又点燃一根烟,烟雾里,他想起另一个久远的,令他心生厌恶的女人。
那是初二升初三的暑假,陈威在管梅家里:“老师,今天的错题集我都捋清楚了,您看看。”便把数学和物理习题本递过去。“陈威啊,刚刚我看过你周六做的那套高一的卷子了。还不错,在只是课后自学半年的情况下,这个成绩算是挺好的了。你要知道很多认真学习的人,做这套历年真题,都不见得能有你这么高的分数。”管梅转过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储蓄卡:“来,这是退给你的补习费,一会你回家记得交给你妈妈。告诉你妈,叫她别跟我这么客气。”
门缝外,牟静看到这一幕,心下便不大平衡。她为了提高成绩,拉近和陈威之间的距离,哭着跪下向她爸要钱来上管梅的暑假补习班,并跟她爸保证成绩一定考进全班前十,不然直接退学不读了。牟静的爸爸是个重男轻女思想特别严重的人,十分疼爱自己的小儿子,对这个住在仓库里的大女儿并无什么关心,只要没饿死,义务教育读完,经后就不打算管了。到了岁数,该嫁人就嫁人,家里不会多养她一天。
牟静日夜苦读,却眼见陈威直接开始自学高中课程,学习的热情瞬间冷却大半。这时陈威从管梅房间里出来,到客厅里和一同补课的同学们坐在一起。牟静悄悄看着他,他也抬起头,正巧碰上牟静的眼神。两人先是尴尬一愣,陈威开口道:“下课一起走吧,我知道你要去哪儿。”
“嗯?你知道?我去哪儿?”牟静愣在那儿。
“你不是要约安静去看书吗?我不小心听到你跟她打电话了。正好那书店在我家附近,走吧一起。”陈威脸上随时都挂着淡淡的微笑,看得牟静神痴。
陈威心里默默念一句花痴,便掏出手机,拨给安静:“喂,同桌啊,一会我跟你们一起去书店,好不好呀?好~买冰红茶行不?行吧,一会见,替我给奶奶问好哦。“
他总是这样,待人接物像春风一般让人感到舒服,牟静心里更觉清爽,把刚才门缝里看到的一股脑给忘得干干净净。
补习结束,三人在书店碰面。安静和陈威攀谈得起劲,正说着晚上可以去夜宵,顺便把江蕾也叫出来,这时牟静才反应过来,不管是在书店,还是接下来的活动,面前二人完全忽视她存在一般,这一路上连问都没问过她一句。气得她敢怒不敢言,还得跟着陪笑。
夜宵之后,“马路再宽再险只要你牵就很安全,我会又乖又黏温柔体贴绝不敷衍,全世界只对你有~感觉~~”安静和江蕾蹦蹦跳跳走在前面,嘴里唱着偶像的歌。“你别唱了,人家飞轮海唱歌要钱,你是要命啊!”陈威在后面揣着手,笑着大声说道。
“你~管~不~着~”安静开心地回答。每天忙着学习,照顾奶奶,操持家务,很难得有和同龄人聚在一起的机会,让她忘记忧愁。
“你怎么没把惠珍叫出来玩?”江蕾问安静。
”她啊,上周就去法国了。人家是跟着她爸爸去考察酒店的,听她讲,她们家好像在做什么什么的收购?反正她讲的我都没听懂几个字。”安静随口又说:“陈威你帮我们把牟静送回家吧,我要去江蕾家里看电视剧,先走啦!”说完,拉着江蕾就跑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