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年前的秋天,落叶飘飘,秋风瑟瑟,我随老公飘离了家乡,刮到了异地。临行前妈妈的不舍、女儿的哭拽,我噙着泪下了坡——
为了能多打个招呼,妈妈硬是背着两岁半的女儿爬上了很高的脑畔山。我们下了坡、过了渠,也爬上了另一架山。山与山可望,声与声可应,妈妈的叮咛声在山间回荡,女儿的哭叫声在揪心断肠……
二十五年后的今天,落叶又在飘落,秋风又在瑟瑟,我们一家四口(儿子异地所生)飘回了故乡,刮到了港湾。岁月的车轮按季节滚动,一切正常;上车下车的人来来往往,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然而我却异常失落!下了车心慌意乱、踌躇不定……猛然间娘家村里的班车从眼前闪过,我不加思索地小跑撵去,女儿问我:“妈妈,咱回村里吗?外婆她……”我沉默了!是啊,我回吗?撵车干嘛?那个村里还有‘家’吗?还有人早早地站在硷畔上等待吗?还有人头一天就磨好黑楞楞糊泡在水里等我回去蒸吗?
车站两旁摆满了水果、月饼,我不自觉地凑到跟前,摸摸放下,放下摸摸,我买吗?买了给谁?捎在班车上有人来拿吗?我逗留了半天,什么也没买,什么也没捎。家人见我情绪低落,也就默默地跟随。
到了步行街,我依然慌慌忽忽,每年国庆回家,我总是先到这里先给妈妈买几件衣服。衣服虽然不贵,但拿回去妈妈甚是稀罕,在太阳底下照了又照,摸了又摸,兴奋不已。眼前,老人服又上演,我边走边瞭——有小号,那样也都有小号,我买吗?买再多还能换来我那个兴奋的场景吗?在晶莹的泪光中我又依稀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
到了十字街,身边有一妇女扶着老妈妈过道,我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刹那间,时间和空间仿佛凝固,那位老妈妈几乎与我零距离相靠,我慌忙搀扶,她们母女连连道谢。她们过去了,蹒跚着走了,我呆呆地立于那里,羡慕的目光送了很远很远……许久,公交车来了,儿子的叫声扯回了我的视线。
坐上公交车两站的时候,上来一位背着小女孩的中年妇女,看看满坐,似乎很失意,见我女儿给她让了坐,她欣然坐下把孩子抱在怀里,看起来很满足,连连道谢……这一幕勾起了我的遐思——这不是二十五年前的“妈妈”吗?妈妈背着女儿爬上脑畔山的情景又在眼前浮现……
回到家,透过窗玻璃,看到楼前半黄的树叶在微风的煽动下缓缓落下,草丛也披上了绿黄的彩衣,是啊!它们都快走了,但它们还会回来的。可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