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1月11日下午,宋佳斌陪伴身患有度焦虑症忧虑症强迫症的宋爸爸宋辉和身患胆囊管癌的宋妈妈曹国华沈阳军区总医院检查身体。期间,宋佳斌极力向母亲隐瞒“癌症”、“肿瘤”等敏感字眼;宋妈妈极力向儿子隐瞒自己疼得难以入睡的病痛折磨。
这一幕,深深感动在场的所有人。
那天晚上,安排好佳斌和其父母等人的食宿,我在老婆的陪伴下回到沈阳区总医院北方临床部软伤治疗中心继续住院治疗腰椎间盘突出。躺在病床上,我的心绪久久难以平静。
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孩子。作为一个后进连队的政治指导员,宋佳斌之所以能够克服家庭困难、个人婚恋带来的巨大困扰,之所以能够全身心地投入连队建设,之所以能够以一颗真诚的心对待和培养手下的每一名战士,除了朴素的爱党爱国爱军队情怀,更根本的起源,还是来自父母的教诲。
尤其是宋妈妈,即便自己患了绝症,即使承受天大的痛苦,想得最多的,是如何让儿子少一点担心;做得更多的,是想尽一切办法让儿子安心服役。
而身为人子,同时又是基层连队主官,宋佳斌既想着如何向母亲封锁罹患癌的消息,又要把对双亲的牵挂藏在心底,竭尽全力履行一名基层带兵人的责任。
这就是我们平凡而伟大的中国母亲!这就是我们善良而担当的中国军人!
有感于此,2011年11月12日上午,在沈阳军区总医院北方临床部软伤治疗中心的病房里,蜷在病床上,我用第一称,用母子对话的方式,写了一篇散文,题目叫《请你别为我担心》。
谨以此文,献给伟大的军人母亲和担当的当代军人。
2011年11月12日下午草于沈阳军区总医院北方临床部软伤治疗中心某病房,2020年11月2日晨完善于重庆开州山乡老家
请你别为我担心
儿子篇——“妈妈,别瞎想,您得的只是胆囊管息肉…”
亲爱的妈妈,请您原谅儿子的不孝,原谅儿子一直没敢告诉您已被确诊为胆囊管癌这个一度让我绝望、让我崩溃的残酷事实。
其实,不是儿子不孝,也不是儿子不够坚强。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您和爸爸引以为豪的唯一孩子,更何况我还是一名军人,一个经常做战士思想工作的连队指导员。
妈妈,您知道吗?今年2月,当您被确诊为胆囊管癌的那一刻,我觉得整个天都塌了,那么绝望和无助,那么孤立无援。
关键时刻,是您的坚强和乐观影响了我,让我最终放弃了申请转业回家照顾您和爸爸的念头,选择了继续留在部队,选择了在干好工作的同时尽可能兼顾好家里的事情。
亲爱的妈妈,我知道您一直很都坚强,但我和爸爸一直不敢告诉您病情真相,怕您受不了这个打击,怕您放弃配合治疗,更怕您失去活下去的信心。
我和爸爸真怕呀,真怕您丢下我们爷俩儿不管,真怕家里没了您会很冷清。于是,我和爸爸不得不再三提醒亲友向您封锁消息,不得不把病历藏了又藏,不得不对您谎称只是做了个胆囊管息肉切除手术。甚至每月一次的住院治疗,我们也只能撒谎说是保健。
那天,军区机关来我们连队蹲点的干部到我家去看您和爸爸之前,我再三恳请领导不要在您面前提“癌症”两字,告诉他如果实在绕不过去,最多只能说是良性肿瘤,千万不能给说漏了。
对于您和爸爸的病情,军区政治部首长和机关的同志非常牵挂,积极协调军区总医院给您二老作全面检查,并拿出相应的救治方案。说真的,刚开始我和爸爸都不同意这事,担心医生说出了实情,担心检查期间您会发现自己得了癌症。
好在军区机关和总医院领导及工作人员非常体谅我的心情,提前嘱咐医生护士不要在您面前提与癌症有关的任何字眼。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您竟然早已知道自己的病情,早已明白自己得了癌症!
当主检医生问您得了什么病时,我没料到您会那么淡定地说出那三个让我胆战心惊的字:胆囊管癌!
那一刻,我真的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怀疑您是在开玩笑。可您说得那么从容,还面带微笑,使我不得不相信您早已知道一切。
那一刻,我真的有些天旋地转,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您,只能机械地、无力地劝您不要瞎想,毫无用处地强调您只是做了个胆囊管息肉切除手术。
亲爱的妈妈,我真没想到您早已知道自己的病情!
亲爱的妈妈,我终于明白您为什么那么配合我和爸爸的表演,您只是不想让我们担心,只是希望我能在部队安心工作。
亲爱的妈妈,您能原谅儿子没有告诉您实情吗?
母亲篇——“儿子,我好痛,但我不想让你担心…”
亲爱的儿子,您千万不要自责。因为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妈妈也从没有过责怪过你和你爸爸的念头。
至于我的病情,其实我早已心如明镜。我之所以不揭穿你和你爸的善意谎言,是因为我不想让你们父子背上过重的思想负担。
对于癌症,妈妈多少有些了解,知道这会带给我们家庭沉重的经济负担和巨大的精神压力。为了不拖累你们爷俩儿,我甚至有过放弃治疗的念头。
但妈妈不能那么自私,因为我知道为了挽救我的生命,你和你爸都作出了巨大的牺牲,可以说是不讲成本、不计代价。如果我轻言放弃,你和你爸会非常伤心。为了你,为了你爸,为了我们那个摇摇欲坠的家,我必须坚强地活下去,必须微笑着面对接下来的日子。
亲爱的儿子,你从小就很懂事,学习很好,高中毕业直接考上军校,你一直都是我和你爸的骄傲。
当然也不只是骄傲,还有一些担心。在我生病之前,我和你爸曾经讨论过你的未来,讨论过你能不能撑起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毕竟,你是我们家唯一的孩子,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头,虽然上军校后成熟了许多,但在我和你爸眼里,你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永远都需要我们去牵挂、去担心、去呵护。
可你的表现却让我大吃一惊,让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和依赖感。都说患难见真情,我要说患病更能彰显亲情的可贵。妈妈的这一点感悟应当归功于你,归功于我孝顺懂事的儿子。
我被确诊为胆囊管癌之后,我知道你和你爸会不遗余力地进行治治,但我没有想到你会那么坚决而迅速地把我们家唯一的房子抵押出去。那可是我和你爸留给你的唯一家产啊,你这么处置,我真的于心不忍。
可我无法阻止你的不管不顾,就像我手术前后那些日子无法阻止你整天整夜地陪护在我身边一样。
亲爱的儿子,你是我乐观活下去的唯一精神支柱。为了你,我愿意忍受病痛的折磨,愿意配合你和你爸的谎言与表演,愿意尽可能长地再陪你们父子一段时间。
可是儿子,我真的很痛很痛。那个手术后留下的长长伤疤一直不曾完全愈合,一直让我反复发烧。特别是进入11月份以来,我的腹腔内部剧烈疼痛,一阵掠过一阵,确实非常痛苦。
那天在军区总医院的门诊大厅椅子上,当那名在你们连队蹲点的军区机关干部和他爱人询问我的病情时,我忍不住告诉他们,说我最近腹部痛得厉害,痛得难以入睡。
说完这番话,我后悔了,赶紧叮嘱他们两口子不要把这个情况告诉你。
亲爱的儿子,你长大了,懂事了,妈妈之所以不告诉你我有多痛,不是怕你受不起这个打击,而是害怕会让你分心,害怕会耽误你的工作。因为我生病,你数次请假,工作已经被耽误了,我不能再给你添更多的麻烦,不能再耽误你的工作。
亲爱的儿子,不要担心妈妈,妈妈会乐观地面对病痛,积极配合治疗。你要记住妈妈经常叮嘱你的那句话:孝顺我,首先要把自己的工作干好,不能对不起那身漂亮的军装,不能辜负部队领导的信任和厚爱,不能给爸爸妈妈丢脸。
亲爱的儿子,你是最棒的,妈妈永远支持你。加油。
母子篇——“儿子(妈妈),请试去你(您)眼角的泪水…”
——儿子,妈妈不该瞒你我痛得难以入睡的那件事情,我该坦坦荡荡地告诉你,再从从容容地去和病痛作斗争。爱和亲情不一定能创造生命的奇迹,但我相信爱和亲情可以延长生命的轨迹。为了你,为了你爸爸,为了我们这个家,妈妈会坚强,妈妈会坚持,妈妈会加油。
——妈妈,原谅儿子对您病情的隐瞒吧,孩儿只是希望您能过得快乐和轻松一些。您最近痛得难以入睡一事,其实儿子早已知道,手术之初医生就告诉我了。对于您和爸爸的病情,军地各界都十分关心,给予了不少关照与帮助。您尽请放心,我会一如既往地孝顺您和我爸,一如既往地带好我的连队,对得起这身漂亮的军装,对得起军地各界的厚爱,对得起爸妈的抚育培养之恩。
——儿子别哭,能成为你的母亲,能有你这样一个忠孝两全的儿子,妈妈已经非常开心和知足。开心些,和妈妈一起迎接人生的狂风暴雨吧。明天,我们娘俩儿还会看见那道美丽的彩虹……
——妈妈别哭,请让我为您拭去眼角的泪水,让我陪您一起欢笑,一起走过未来的日子。为了您和我爸,孩儿决定不再撒谎,不再绝望,做最坏的打算,尽最大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