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童年的冬天是在某个清晨,你推开家门,门前的稻田当中的草垛子上覆盖着一层白白的霜开始的。
那时候过冬,没有空调没有暖手炉没有电热毯没有羽绒服没有暖气片。在寒冷的冬季,农村的娃们总会找到抵抗严寒的方法,还会从中发现不少的乐趣。
(一)屋檐下的冰凌,田间的冰片。
那时候,我们没有积木没有娃娃没有电子产品。在寒冷的冬季,我们总能就地取材,自作玩具,不亦乐乎。
冬日的早晨,我们在公鸡的引吭高歌️醒来的,推开家门,准会与冷风撞个满怀,迎着冷风走到屋檐下,屋檐下挂满了长长短短大小不一的冰凌儿。这时,村里的小孩们基本都起床了,大家站在屋檐下,冰凌儿自然成了我们的玩具。你看,有个高个子的孩子踮起脚,伸长手掰下一根冰凌儿握在手中,把它当成宝剑比弄几下,没过一会儿,他准会尖叫着换着另一只手握住。有些女孩们对摘不到的冰凌儿采取投石击落的方法,“嘎吱”一声,冰凌儿掉落在地,瞬间碎成一朵花,她们拾起一颗颗玻璃珠子摆弄着各种图形,项链,手环,房屋,小花……“好甜呀!”是谁一边吮吸着冰凌儿一边发出感慨,其他小伙伴们也跃跃欲试,纷纷加入吃冰棍儿的队伍中。
冰凌儿一般在中午的时候就会融化成水,我们还喜欢用盆子接屋檐上滴落的冰水,“叮咚——叮咚——”声音如歌儿一样动听。我们把接来的水烧开,或是用来泡生着冻疮的手,或是用来洗刚刚玩冰凌儿红彤彤的手。
无独有偶,结霜后的蔬菜地和稻田也会给我们带来天然的玩具。
结了一夜的霜,菜园子的蔬菜盖了一层薄薄的蚕丝被,稻田里的草垛子也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纱衣,池塘里的水面冒着一丝丝的热气,稻田间的水面上一般都会结冰。南方结冰不比北方那般厚,只是薄薄一层,结冰时间也不会很长。所以,我们总会逮住时机好好玩弄这些冰块。拾起一颗小石子往冰面砸过去,吱嘎一声,冰面一点一点破裂开去,我们就呆呆地望着这动态的美,等停止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砸出一个什么图案出来了。有时,我们还会从水中捞出一块,捧在手中,就像捧着一块玻璃一样,于是对着“玻璃”某一处使劲吹气,等吹出一个小孔,就用稻草从中穿过,打个结,提着这块晶莹剔透的“玻璃”大步流星地在乡间小道上行走,绝不比现在的女孩们提着米奇等包包逊色。
长长的冰凌儿,大大的冰片儿承载着我们童年时多少梦想与欢乐呀!
(二)上学道上的小火盆
玩了冰凌儿,吃了早饭,我们这才背着书包去上学,因为冷,每个孩子都会准备一个小火盆。小火盆有的是用家中破损的大杯子做出来的,有的是家中破损的饭盆做的。每到冬天来临之际,我们都会去垃圾对里淘宝,倘若捡到大杯子和饭盆就似乎中了大奖似的,因为这个冬天有火盆的相伴,上学就不用担心冷到了。杯子或饭盆子捡来后,我们用烧红的铁丝在两旁钻两个小孔,冷却后的铁丝插入小孔,打结,弯曲,就成了提手。
上学之前,我们都会给小火盆生火。几块烧红的木炭,一些山茶籽壳就能装满一盆。木炭在下面烧,山茶籽壳在上面冒浓烟,这时需要考验大家的抡胳膊的功底了。提起小火盆,伸长手臂,使劲抡,手臂画着圆圈,手中的火盆就变成火圈在燃烧。乡村的道路上,是一个个背着书包,提着火盆,轮着火圈兴致勃勃上学的孩子们。
山茶籽壳是不经烧的,不一会就化成了灰烬。此时的我们总要想方设法保住自己的小火盆。所以每个人的书包里,除了简单的书本外,还有大部分的用来续火的材料,山茶籽壳,木炭,干红薯梗,小木头……
到了学校,每张课桌底下都有一个小火盆,手凉了,烤烤,脚凉了,烤烤。记得那时,我们的教室很简陋,窗户没有玻璃,只是用薄膜纸糊上去的,大风一吹,窗纸滋滋作响,冷风趁虚而入。我们就靠着这些小火盆学习知识,下课了,小火盆已经奄奄一息,大家连忙解救自己的小火盆。添柴加火,抡胳膊画火圈,操场上,走廊上到处都是“救火”的孩子们。倘若遇到学校隔壁榨油坊工作的时候,我们则会偷偷溜进榨油坊“窃火”,因为榨油坊的火炉很大,火很旺,用来烧火的都是从山里砍下来的粗粗的树枝,窃到一块木炭就能够保证一节课的热量。
多少个寒冬,是小火盆给了大家坚持上学的动力。
(三)课间游戏的温暖
除了用火盆取暖之外,我们还喜欢用游戏来抵抗严寒。课间,大家三五成群聚在一块,你碰我,我挤你,大家欢一哄而入,用力碰撞着对方,再一哄而散。欢笑着,叫喊着,驱走了严寒,得到了快乐。我们称这种游戏叫榨油。因为老油坊里的油饼堆放在一起,几位身强力壮的乡亲们抱着一根粗粗的柱子,退向后方,“一二三,嘿哟!一二三,嘿哟!”大家齐声喊着号子,柱子有节奏的撞向油饼,金灿灿香喷喷的茶油就哗哗流了下来。农村的孩子们受此启发,自创榨油的游戏来取暖。
有些男孩觉得榨油不过瘾,又发明了斗鸡的游戏,抬起右腿,拽着右裤腿,向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一样冲着对方发起冲突,对方也不示弱,同样抬起右腿迎战,撞上去,顶回来,几个回合后全身都冒着热气,严寒自然也逃之夭夭了。
如今,每到寒冬,自然不用担心怎么抵抗严寒了,可一到冬天,脑海中总会浮现童年时期过冬的种种欢乐,每次忆起,心头暖暖的,鼻尖酸酸的。童年过冬的快乐至此不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