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门帖
霓虹在檐角碎成星子的时候
木鱼正敲落第三滴晨露
前半生攥紧的银箔
此刻都化作佛前的灰
被穿堂风轻轻扬起
曾在酒肆听遍十里笙歌
看胭脂洇透锦缎的褶皱
以为掌心的纹路里
藏着永远亮着的灯笼
直到锣鼓声撞碎琉璃盏
才懂繁华是掌心握不住的沙
遁入那扇朱红门时
袈裟还沾着市井的烟火
经卷里每一个 “空” 字
都压着未说出口的姓名
香案上燃尽的烛芯
是被折杀的岁月
在佛前弯下腰去
昨夜又梦江南雨
油纸伞撑着旧光阴
你在桥那头递来半块桂花糕
我却数着石阶上的青苔
数到晨钟漫过窗棂
才惊觉辗转半生的路
不过是几本泛黄的情债
被晨雾轻轻翻页
如今蒲团上的影子
已磨平所有棱角
当暮鼓撞响最后一缕霞光
终于敢睁开眼
看檐角的星子落进钵盂
漾开一圈
没有名字的涟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