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着雨。独自走上后山,撑着伞,沿着小径。雨其实不大,路边的草,沾了很多的水,没多大的工夫,脚下的布鞋,已经全湿。草丛之中,不时有什么,在动。有时是诸如蚂蚱之类的小虫子,有时是诸如癞蛤蟆之类的大家伙。每一次的动,都牵扯着自己的神经一紧。心中,念了又念的是:蛇。
那儿,有一块被水浸泡的田。田的表面,被浮萍满满当当地铺上。诱人的绿,该有多少棵,丁点大的小家伙,共同把它拼出?这一块,绿是完整的,静态的;另一块,有水,从高处注入,活水来的那个小小的豁口的周围,无数的小家伙,随着水流,在跳着舞,变换着阵型,也显现出相互之间的间隙。
在与某兄回来的火车上,在夜晚过后,大家都爬起的早上,和叁位的女子,有了或深或浅的接触。那么,轻轻地一触,就像把颗石子,扔进水中,有时快、有时慢地,有了响声,有了波纹。那波纹,在脑袋的思绪的水面上,展开。如此有趣,某兄之前提及过的、要想本小说的念头,在自己的脑中,勾画。
第一位,有一次加一次地,攀着栏杆,向上爬。如果,她不及时发觉,她就会爬到我的铺位上去;还好,她容易出错,也容易纠错。她说她把儿子,送到一个庙里去学武功了。乖乖,来的时候,遇到个打小就跟着师傅进了道观的,那时问对面的,这会条件反射般地问她:你,舍得把儿子,送进庙里?
是的。他是去学武,当然愿意;他要是出家,则是另外件事。没问题,她所言。后来,我问到了她的老家所在,我把她和她老家所在的那个地名,用一根横线,连接起来。告诉她:这下,只要提及这个地名,就会想起你来了。补上的那句:这下想忘也忘不了了。被她,误以为是自己的一种油腔滑调。
第二位,从同个车厢的远端走来,她在找电源插座,寻到了我的背后。她坐下来充电,自己隔开一扇窗,背对着她,看书。她旁边的铺上,有位男子,与她年龄相当。不用回头,听到她和他的搭讪:大哥,你是做什么生意的老板?不是老板,我是打工的。哪里,你肯定是老板。不,我就是个打工的。
她和他,再聊了点什么之后,凑到了一起,看着同一个屏幕,大概是哪里的一个风景名胜。好漂亮。你没去过?我没去过。我去过的,要不,找个时间,我带你去?他发出了邀请,她没回应。后来,她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后来,他下车,落下了什么,她及时喊住,他从她手上接过它,说了声谢谢。
第叁位,与我们两个一起下车,因为先前她和某兄的聊天,她请我们,帮拧点东西,直到她上了车。旁听着她和他的交谈,旁观了她的屏幕上显现的,她的美丽的女儿。那是叁朵姊妹花,两朵在南北两座大城,一朵在我们去到的那腹地的一个美丽镇子里。实在是太巧了,她的叁个女儿,点缀在叁处。
恰好,与某兄按时间划分所待的叁处吻合。由这股巧劲,自然对她生了好感,何况她和他年龄相当,刚好可以喊着大姐。虽然她自己后来有言:喊我阿姨吧。叁个人,一起出了车站,自己和她走在了一块,正当她提及:你的同伴,没见着了。某兄,站在后面,高高地举起手,挥舞着,在与我们道别。
后来,送她上了的士;后来,连同她的行李和自己的一个布袋,一起安放在了车子的后尾箱里。直到车已经开出去,自己才反应过来:那个袋子。它,里面着一双洞洞鞋、一把伞、一个水杯、一个眼镜盒、还有些剩的坚果瓶、还有丁丁剩的凡士林瓶、还有些剩的口香糖盒、一支笔以及一个小笔记本。
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除了那个小笔记本;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除了她发现之后可能的惦记。果然,她下车之后,在发现之后,着急要送还,给我。能传达给她的,只能是:你,无需着急;这些个,就当是这趟旅行,遗留在路程中的小小纪念物,好啦。总是会落下点什么;这样落下,算是好彩头。
她执意着,直到终于把这个布袋连同里面的物件,送还给到我。她可以松一口气,吐出:这下,我安心了。这些,再次回到自己的手里,并没在内心里,起什么波澜。只是,在再次穿着那双洞洞鞋,四处晃悠;在再次撑着那把伞,走在雨中;在再次饮那水杯中的水时,会觉得,这是她给自己的礼物。
叁个的她,就像是叁根的线索,向外延伸出去。有一天,也许会邂逅一个美貌少年,功夫了得,然后发现他是她的儿子;有一天,也许会邂逅一个美貌女子,流光溢彩,然后发现她是她的女儿;有一天,也许会邂逅一对男女,似曾相识,然后发现正是她和他。好有趣,这循着时间与空间,向外延伸,
在自己的脑海中演绎的,故事。或许,如果用什么东西,填充进来,就成了一部小说?如何,选择合适的填充物?是,借助于不断深入地,与这些已经邂逅的人,深入交往?是,借助于不断铺开地,与更多诸如此类的人,萍水相逢?两可吧。有一点,值得期待:每一次的萍水相逢,都带来一个可能:
一个新的生命,生发在,如此相逢的,你与我,之间。(完)
完成于2019年5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