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高原生,今年三十七岁,虽生长在太平年代,却经历了七十三岁的人都没经历过的故事。
千头万绪不知从哪里说起,先从我上大学的时候发生的那些事讲述吧。
从那宽大而威严的大门为我打开,再沉重地为我关闭的那一天,我的着魔般的一切恶习,便于外界彻底的隔绝了。
我多次梦想能有一双神力的翅膀,飞越这可恶的高墙!有一天,因吃不下饭病在床的我,听到高墙外一个熟悉又刺耳,却十分让我心动的声音越进了高墙内——
“爱清洁的姊妹,兄弟拿废品来卖——喽!——!收破——烂——喽——!”
那是我父亲的声音!他真的随我来了!我的心剧烈得跳了起来!……
一咕噜爬起来,飞快地向着发出声响的高墙方向跑去……
起初,狱警以为我逃跑,拼命地把我抓了回来。
后来,狱警主任牛仁厚告诉我,高墙外面是个人来车往的大宽道,那个收破烂的在我进来的第二天就来了,每天都在墙外面吆喝两三阵子。“他和你的口音差不多,是个外地人。”
我不好意思说,他就是我的父亲,……
牛主任看着泪如雨下,一句话都不说的我,甚感莫名其妙,他形象威严更显慈祥。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自从看到他第一眼,就仿佛在哪里见过他似的,他对我更是严中有爱。多次开导我,劝我吃饭,让我保重身体。多少次就像现在这样,抚慰我,他
又安抚了我几句便带稍许怜悯的表情离我而去……
我望着牛主任背影,又想起了父亲的叮嘱:“孩子,去吧,你要好好改造,虽然你娘和你姐,为了你,……都走了……你别自责,我也不怪你……,她们走了,还有我……你上网欠下的那二十多万,我争取八年换给人家,你学业中断了不要紧……只要你想上……就争取早点走出来,照样还能继续读你的大学!”
老实巴交的父亲,不仅没有责备我,还泣不成声的鼓励我这个扶不上墙的滥泥,“你别难过,我打算,你到哪里去改造,我就到哪里去收破烂伴随着你,去吧,……好好改造……”
憨厚的父亲对我临别时说的话。虽然给了我许多鼓励,但那挥之不去的痛心事依然还是反复的折磨着我,使我痛不欲生。
我怎么了?!为什么会落到如此下场!?
(寒门出贵子)
我本出生在一个极度偏僻的小山村,家庭虽不富裕,但我却是附近村子里很值得骄傲的学生。
人们都为我父母感到高兴,自豪。都说,这么多年来。父母饱经穷酸,孩子总算考上个好的学校。
在学校读书时,虽家里贫穷,可我从来都没有感觉到家里的困难。
一直以来,我总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从不多想什么。也许正是因为我的单纯,在校内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
深得校师生的器重。尤其是我们班的几个女同学,对我更是倍爱有加。
可我偏偏喜欢上了另外一个在本课班里,学习成绩极差,形象特亮丽的阳光女孩。
她并不怎么看重我,时常装着一幅高高在上的城里上层人物的神态。
在偶然的一次机会里,我与她不约而同的都拿了一本相同的书,准备坐在一棵大树下乘凉。
我仿佛老鼠见猫似的,虽然没有逃,心却要跳出来似的。
她似乎发现了我脸上遮不住的紧张,便故意挑逗了我几句,然后,就一本正经的向我求助了书中的几道难道。
从那个时候起,我们便经常在一起聊天,知道她叫巧丽。也大致了解到她的家庭背景。
她的父母都是城市里的官员,于我家有着天壤之别。经过我们不断交往,她对我真的有了感情。
不久,我们彼此相约,真的恋爱了。
为了使爱情更加稳定甜蜜,抽空就陪她去她所愿意去的咖啡厅,网吧等游乐场合……也是为了劳逸结合吧。
就这样,虽然巧丽的父母亲不同意,我们却依然彼此相爱。
(高原生带女朋友回家遭巧遇)
我们恋爱了两年半之后,也就是我硕士还需要一年就要结束时,巧丽让我在熟假里带她去我家里看看,也许是因为初恋充昏了头脑,我们回去竟然没有通知家里人。因近两年每次放寒暑假,我都留在学校,给学生补习功课。那个时候家里没电话,接打都要去邻居家,所以一般不会给家里打电话。
也是怕张扬,即便带巧丽回去也没给父母说一声。就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我真的带巧丽回去了。
我的仅有的三间土墙瓦房,连个大门院墙都没有的家,处落在村子的最高处。
一般经济壮况较好的村民,大都迁徙到低洼地建起了较先代水平的洋房,有院墙的农家小院。
而我的家加杂在一些破烂不堪的空房老宅之间。人们远远就可以看到我们家人在“天境里”的行迹。
这一天,我和巧丽手牵着手,走在进村的小道上,远远的就看到我的姐姐坐在“天境里”。
我看着巧丽也和我一样的高兴,我指着村子的最高处,“你看到了吗?那个就是我的家!”
“哦,高原生回来了?还带来个女朋友!”这时,一个邻居二婶子热情的打招呼。
“阿,高原生,乖孩子你回来了,我就说嘛,这孩子打小,我就说,他大了一定有出息,怎么样,硕士生没毕业就把女朋友带家里来了。真是荣耀啊!”一个上了岁数的二大爷让我们站住了,不无羡慕似的说了一番。
紧接着又是一个胖二嫂,“哎呀,高原生回来了!……”
我两个应付过了寒暄,来到了自家门口下面喊道:“姐,我们来了!”
我扶着巧丽,蹬上了六七个自然形成的岩石台阶,才来到了我们的房前姐姐的对面,随着我的叫声,姐姐站了起来,“你们……你们怎么来了?”姐姐说话,语无伦次,目光稍微呆痴。
“姐,你怎么了?还没过三十一岁,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看上去给四十多岁的人似的?”还没等我想明白,
“啊!我的天呐。我以为是你妈呢?是你姐啊,哈!……”巧丽笑的前仰后合。
“姐,你怎么?……咱爸妈呢?”我不等姐姐的回答,便低头进了低矮的房子。因屋内有点暗,瞬间的目眩之后,才发现窗前的木床上躺着白发苍苍的母亲,
“娘!你怎么了?”我急忙走到床前。
“我没事,有点感冒。医生说,岁数大了,体质弱点容易感冒。”妈正说着,巧丽随姐走了进来,
“奶奶,你还好吧?”巧丽恭敬的对正要起床的妈妈问候道,她没有一丝的嫌疑地看着我妈。
“不是奶奶,她是我妈。”我向巧丽作着解释,转头我和巧丽来到“明间”。
这时,姐打开了吊扇的开关。我问姐,“咱爸呢?”
几乎是与此同时,爸爸扛着锄头进了“天境”,一边放高了嗓门高兴的喊道:“咱们不用花钱,不用操心,马上就有新房子住了!中央的好政策落实到我们头上来了!专扶贫困户,尤其是我们这种家里有名校大学生的困难户!镇上的领导马上就带着记者到咱家里来采访了,赶紧收拾一下,她娘,你还……”
这时,我迎了出去。
父亲被激动的兴致勃勃的高声嚷着,话犹未了,便冷不丁的停了下来,见了我们——尤其是看见巧丽深感困窘地立刻客套起来,“姑娘,你来了,你坐着……原生啊,你们来怎么不通知家里一声呢?你看,什么也没准备,……”
“没事,……”巧丽看着眼前这个土垃八圾,看上去约有七十多岁的农村老人,没敢在冒然称呼,心想“该不会又是他的父亲吧?”
“爸,”我坦然的对巧丽说,“这是我爸。”我注视着巧丽难为情的勉强性的笑脸逐渐在哪里黯然神伤,口中说道,“假如我没有亲历你们家,我真不会相信,在现实生活中,还会有这种境况的家庭。……不过,没关系,但等我们毕业后,让我父母给高原生安排个好工作,会很快改变这种现状的!”
巧丽最后一句轻描淡写的话,那怕是敷衍安慰的话,也给我充满了无限的信心和希望……
“快,镇上的领导带记者采访来了!”
爸爸不知所措的说着,这时,我看到了我们村的书记和一大帮人走了过来……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