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开禧北伐梦成空
第四节 毕再遇
谁也没想到,金军的反攻很凶猛,公元1206年十一月,中路完颜匡相继攻陷光化(湖北老河口)、枣阳,江陵(湖北荆州)副都统魏有谅从枣阳突围奔袭到襄阳。南宋中路军统帅赵淳也焚毁樊城,退入襄阳坚守。
随后完颜匡破信阳军(河南信阳),围襄阳,被赵淳等坚守击退,金军即南下攻破随州,杀到德安府(湖北安陆)。
东路由金军统帅仆散揆自己率领,很快向淮水推进,淮水水流较深,只有一个叫“八叠滩”的地方勉强可以过河,仆散揆派小股部队赶到下蔡渡口,扬言从下蔡渡淮,成功吸引了宋军的主力,结果,仆散揆率军闪电般从“八叠滩”渡过淮水,淮水南岸宋军丝毫没有准备,全军溃退,自相践踏,损失惨重,金军进而夺取颖河口(安徽颖上县入淮口),攻下安丰军(安徽寿县西南)及霍邱县,一直纵深到长江北岸的和州(安徽和县),在长江沿岸整军列骑,耀武扬威,和东路纥石烈子仁率领的另一支金军遥相呼应,宋朝上下大震。
而纥石烈子仁率军攻破滁州,向东杀入了真州(江苏仪征),也杀到了长江北岸。十二月,金军攻六合县(江苏南京六合区),宋军东路指挥“诸葛亮”郭倪驻守在扬州,听金军攻六合,派前军统制郭僎援救,结果在胥浦桥被金军伏击,大败而回,郭倪闻败,吓得一哆嗦,从扬州撤军渡长江而返。
但是,金军并未攻下六合县,因为在郭僎赶到六合县之前,有位战神级别的将领,他早看到了六合县的重要性,判断金军必将围攻六合县,预先率军赶赴六合县援助守城,他的名字叫毕再遇。
金军反攻,宋军屡战屡败,唯有毕再遇,一枝独秀,可谓常胜,收复泗洲,他是首功;接着在灵璧接应郭倬,救出大部宋军;镇守盱眙,坚如磐石,不久率军从盱眙救楚州,命段政、张贵代守盱眙,毕再遇一走,段政、张贵就将盱眙丢了,毕再遇救完楚州,返回轻而易举又将盱眙拿下;后又派军夜袭淮阴的金军粮草,大获全胜。因为战绩傲娇,毕再遇几个月的时间,走完了别人半生的努力,当然也胜过自己半生的努力,升为镇江副都统,此时毕再遇年近六十岁矣。同样的装备、同样的薪酬、同样的训练,组成同样的宋军,为什么在毕再遇率领下就所向披靡?正应了一句古话,千金易得,一将难求啊!
毕再遇用兵如神,一到六合县,又接到朝廷新的任命,让他节制淮东军马,死守六合城。此时谍报传来,金军前锋已经抵达距六合城二十五里的竹镇。
毕再遇立即登城布防,先是命城上偃旗息鼓,后在城南土门埋伏兵马,排列弓弩手在土城之上。刚安排停当,金军骑兵杀到城下,毕再遇一挥手中令旗,顿时万弩齐发,遏制了金军攻势,突然城头战鼓雷鸣,旗帜飞扬,埋伏的宋军乘势杀出,金军猝不及防,吃惊大败而逃。毕再遇挫败了金军的首次进攻。
金军万户长率后续部队几万人再次攻六合城,围城几重,想烧毁坝木,挖掘壕水,被毕再遇命劲弩射退。随后金军东路统帅纥石烈子仁又增兵攻城,眼看城中箭枝越来越少,毕再遇命军卒举着青色伞盖在城头来回走动,青盖是宋朝高官才有的仪仗,金军以为是城里的主将在伞下,争相往城上青盖射箭,不太一会功夫,城楼、城墙上如刺猬一般,全是箭枝,总共达二十万余支。上演了一出神乎其神的南宋“青盖借箭”。郭倪自吹自擂为当代诸葛,毕再遇才真算得上在世孔明。
纥石烈子仁见一时难以得手,拥兵围城,四面环绕,营帐横亘三十里。毕再遇毫不惊慌,有时命人在城头奏乐,有时突然派军夜袭,金军昼夜不得安宁,只得暂且退兵。
毕再遇料定金军将再来攻城,率兵勇夺城东新野桥,在敌军背后出击,金军惊慌溃逃。可见打仗不在于兵员多寡,全在于将领调遣啊!毕再遇因功授忠州团练使,升镇江都统制。
而那位所谓的“当代诸葛”郭倪,则被韩侂胄撤职查办,安置南康管制。
到公元1206年十二月底,金军九路大军中的东、中都杀到乐长江北岸。鉴于中路军另一位总指挥薛叔似的表现太烂,也被韩侂胄罢免,吴猎代替他为湖北、京西安抚使。
佐料:《四朝闻见录》介绍了毕再遇另外一个形象,我们一起来看看。
毕再遇在军中因勇猛闻名,虽短小精悍(但《宋史》描述他容貌魁伟),却是一员骁将。开禧北伐时,毕再遇已经六十岁了,但他的装束颇让人意想不到。
毕再遇上阵时,披头散发,戴兜鍪(头盔)、铁鬼面具,头发上结金纸钱,随身一杆大旗上写“毕将军”,因杀出了威名,金军望见他的旗帜,“相顾愕视”。毕再遇一般乘敌军发愣时,冲入阵中,万人莫敌!因为金国境内有一座“毕将军庙”,开始时甚为灵验,毕再遇所戴面具神似毕将军庙神,恰好又姓“毕”,金军都认为毕再遇是本国的神明。
毕再遇后来为淮东招抚使,平定湖盗,喜欢杀戮,有次宴请宾客,割取盗贼的肝胃烹饪后佐酒,捕捉到盗贼首领后,用火尺炮烙其背,制作“棋笛琴丝”。
毕再遇不善于书写,因请弟弟帮忙,结果这个弟弟不安分,不但侮辱毕再遇的宠妾,还在醉酒后和毕再遇吵架,毕再遇气恼之余,用铁尺将他劈了。然后上疏朝廷请罪,不过他说这位弟弟是义弟,并非亲兄弟!朝廷下诏将他赦免。毕再遇的轶事,是否刷新了我们对名将的认知呢?还是那句话,金无赤金,人无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