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的晚霞斜斜的照进燕子租房的卧室,让简陋的房间充满暖意,燕子打理着自己的妆容。这是一个特殊的聚会,桂婶出乎意料的盛情邀约,还有初见海英的欢喜神态,燕子心中阵阵的兴奋,这一次聚会或许能够帮助海英转移心情郁闷,释放她内心的压力,也许还有其他的帮助,让自己这位发小快点适应城市的生活,走出自我。
当然,燕子什么也没对海英说这些。
出于和桂婶长年交好的情份,燕子的妆容浅淡和干净,随后她帮海英抹了一层粉状,自己端详起海英,发现这是一个自带清纯靓丽、不需要化妆的女孩。
桂婶家的房门半开着,似乎在等待着她们的到来。
听到门转动的声音,桂婶从厨房里赶了出来。
“欢迎欢迎,两个大小朋友。”
“我来帮你做菜。”燕子说着挽了一下袖子。
桂婶再次端详眼前的海英,似乎有着千言万语。
菜肴并不丰盛,显然桂婶担心她俩不自在。但十分精致,菜肴都加了辣。菜上齐了,桂婶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瓶红酒。
“这是老伴的珍藏,据说进口的,今天开了它”。
海英看到了桂婶放在旁边的一个精致的木盒葡萄酒包装。
三个簿簿纤巧的高脚玻璃杯子碰到一起,荀红的酒色在暖色的灯光下微微荡漾,胡桃桌椅也泛出温暖光芒,几股热气从桌山升腾起来。弥漫在小小的饭厅里。
海英想起,这样的场景还是十多年出现过一次,常年未能抹面的叔公,在沐川的县城一家三星酒店招待过她和父亲,也就那一次她坚信,血缘亲情配得起最高雅的环境。
桂婶帮起海英夹一块鲈鱼到他的碗里。
燕子不失时机的举杯感谢桂婶照顾,一遍遍的收到眼神迷离的桂婶反驳。
“客气啥,我们投缘。”
“其实,一看到英啥,我就觉得特别亲近,像是见到了我的女儿”。
“桂婶!她叫海英。”
“海英,女儿...”桂婶的话语有些模糊和混乱。她不紧不慢的说出自己女儿的事情。房间的热闹气息慢慢平静,燕子机灵地将纸巾递到了桂婶这边。
女儿苏映雪,今年该二十八岁了,和海英年龄相仿,远嫁去了四川成都,映雪的丈夫是成都一家国企的业务骨干。据说映雪的公公是一名这家企业的老总,女婿名牌大学毕业后,招生留在了父亲单位,本身努力也依靠父亲关照,事业一路向上,年纪轻轻,三十二三岁,已经进入了国企处级干部名列。
“不过这狗东西真他妈的混蛋!混蛋!”
桂婶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把燕子俩人吓了一跳,燕子快速起身扶住将要掉落的酒杯。
“对小家不闻不问,女儿多少次打来电话,哭着说想要离婚。”
“具体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映雪眉清目秀,长得和海英太像了,从身形到脸蛋。她从小就是我老两口的心肝宝贝,对于远嫁成都,我们颇有意见,当时的映雪拗不过男友的花言巧语,说是爱情万岁”。
“现在成了爱情万碎,一地鸡毛”。
“这么远,我老两口也照顾不到她,再说,映雪也不愿说出小家庭更多的事情,但是我心里清楚,女儿心里苦。”
桂婶哭着,身体不停的抽搐。
“今天看到海英,像是看到映雪回来了,再说是和燕子一起,我突然很想,很想说...就喊了你们一起来吃饭。”
“桂婶!以后就当海英自己女儿,儿孙自有儿孙福,过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燕子不停的安慰着,用纸巾拭去桂婶眼角的泪花。
...
餐桌上换上了菊花茶,淡淡的茶汤慢慢消解葡萄酒的浓烈。不同的生活境遇在这个陈旧小区的房间中不停的碰撞。海英愣住了,每一个命运,都在际遇中碰到,期待风轻云淡,却常在婚姻里熔炼,至于自己,就成了这一座婚姻瓷窑里的残次品。
桂婶得知,海英本名程傲霜,她稍微有点文化的叔父起的名字。但是,十岁那年,海英山村突发事件频出,门前的小溪水暴涨,村里几家地势低矮房子进水了,大水退走时,坍塌了;南边那块足有五六亩地的竹园意外整片死亡;那年前山还出现了一次山体滑坡,砸死了两个村民。之后,村里有人去了小镇旁边的葫芦庙烧香,说是我傲雪的名字太过硬,傲霜傲霜,你想和大自然大山林抵抗作对,就改成了现在的名字,海英。
“映雪,傲霜,映雪,傲霜,多么匹配的名字。”桂婶嘴里喃喃着。
“我多想去改回来,就叫程傲雪,傲雪。”海英心里愤懑着。自己无奈的出走,无法期待毫无意义的婚姻,就是因为自己软弱了。
桂婶挽起海英的手,“自己认定的事情就自己闯去,桂婶帮你。”
从海英的神情,桂婶早早看出了海英的满腹委屈,这个孩子和自己女儿一样,天性善良、淳朴,她们本不该承受这些苦难。
“以后你俩要常来和桂婶一起,房子的事情我看就照我上午说的,换一下,不过,我要简单布置一下,一周后搬了”。桂婶轻轻抚摸着海英细腻的黑发,眼光停在她的俊俏脸蛋上。
燕子眼眶里噙满泪水,她知道,拒绝已经毫无意义,也会辜负桂婶的好意,“适当地补给桂婶多点租金”,燕子心里想着,但今天没法说出口。
“租金不变”,突然桂婶强调了一下。“老伴苏刚钱挣不少,我退休前也是大单位的员工,现在收入很好。”
“我们就当是忘年交吧”。
桂婶举杯,燕子俩人赶紧一起举杯,三盏金色的菊花茶汤映在一起,温暖着这个微凉的秋色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