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和往年以及来年一样的某天
我们在归家的途中觉察到了错误
痉挛的笑脸，绝对的苦痛
不可预料的灾难甚于时间携卷的恐惧
唯有不断失去，才可瘦成陈年尸骨
唯有失去才可拯救另一个人
他们本该在七月的桐树下举行婚礼
盛夏的南方可见漫天星辰
夜晚的风混着即将燃尽的松香油味
进入荒野以前他们拥有第一座房屋
房屋坐落于柏树遮蔽的大街
作为死去孩子的父亲，他反复清扫屋子
客人们喝着自来水，桌上落满了烟头和火焰
还有时间睡上一觉，做一场梦
附近的铁轨已经不再使用
放心地走过去，就像跳进干涸的池塘
我该离开了，没有人在某处等我
一个深夜，我们曾住过的木屋里
鬼神归位，大树参天
妻子逝去以后，手握旱烟枪的老人
总在凌晨三点醒来敲开大门，燃起香火
斑竹被破开，来年还会长出更多
街边的饭馆还未生火
浓烈的白酒使我们感到暖和
货车驮着原煤呼啸而过
谁也没有听清对方的夸赞和咒骂
走过荒芜和繁盛的岁月
时间从所有方向指向我们，接纳我们，遗弃我们
我们搭乘火车
途经独立的山峰和杂树林
以及曾经逗留过的地方
我们还要朝着白鹤死去的地方攀岩
在惯有的沉默中耗尽电流
你在寂静的夜里睡去
片刻的欢愉和绝望奔走于灼乱的气流中
下午四点的时刻，何况在周末
是不是该有一场大雨
最中央的建筑
被规整的钢铁以及行色匆匆的人流包裹
2
高原的油菜花开得较晚
年年如此
我们再次搭上开往村庄的摩托车
你险些被大风刮走
连同你那可笑的帽子和围巾
我的朋友，你是我朋友的女人
你来到我身边
当我坐在山顶枯干的草地上
你想开口，陈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他也走了过来
以一种难以理解的行姿
我们一起谈起小花，那被遗弃的孩子
我从热烈的谈话中抽离
漂浮在滚滚的牛肉味中
头发像浸在水里的草根——
作为一个低血糖病症患者的财产
“你好像从不开口说话？”
“我已经说得够多了。”
“快看，暴雨如注。”。
“我忙碌的朋友们
再说一遍昨天说过的话
让今天圆满结束吧！”
3
相近的面孔急切地涌入出口
等待放行的时间里谁都可能犯罪
谁都听得到
悲鸣不止的发动机
回忆过去的时间里，一切处于掌控之中
时间从此刻流逝
时间永如此刻
4
岩石之上是树木
树木之上积雪覆盖
我们排成队行走在沟渠边
水库存满山洪之水
我们进入云端，肆无忌惮地想念过去的罪恶
很多人走到了一起，来到广场
这死寂的聚会充满了问题
我们还未开口说话
满口的牙齿就已脱落
像一堆碎石从嘴巴奔离出来
某个不确定的时刻
疾病依附于不稳定的陈述之中
不可治愈，不可触及
医生如此断言
深夜的回归如同
闻风而散的酒香
街道的灯光电量不足，濒临死亡
阅读让我们无言以对
你走过一条石拱桥，一条干净的河
快要酣睡的时候你说
”那些置人于死地的泥坑。“
”爬到更高的地方。”
你有一个五岁的妹妹
整个七月她都在公园度过
长满了青苔的南方的公园里
整个七月我们都陪伴着她
从北方迁居至此的人
以酒为生
你的父亲是个大好人
他声称知晓我们的一切，包括上山的捷径
“你是个真心实意的骗子。”他对我说
“生活在世上的人都有过去。“
”我看到你们穿城而过。“
”挽手行走，深锁眉头。“
他以酒为生
溺死于冰凉的积雨
5
在你极尽沉默的时间里
灌木植物在疯狂生长
"水会流干，泥淖冒顶。”
"我们不会涉足深不可测的地方。”
你沉睡的下午
远处是火灾的火，煤炭的烟
6
墓地的清晨
夹带着毒气的清晨
初次死亡，也是最后一次死亡
比如你什么也想不起来
比如你苦苦思索
所有的人离开以后
唯一的儿子拔足狂奔
我们用心欣赏远处的乌云和闪电
我讲的故事简短而无聊
我遇见许多瘸腿的人
在商场的石阶上，在川菜馆里，在腥咸的海边
绿色的血液流过全身
被记忆咬死的人无法起死回生
亚热带的落叶阔叶林中
缺衣少食的年代
我从松树上摔下，险些丧命
南方有瘴气
六月十九的香火旺盛，比瘴气更为旺盛
更多的人失足掉落深渊
父母失忆，记不起失去的儿女
香灰堆积如山
我们在水库中游泳
我们和成群的大鱼在水库中抢食
我们在山顶相遇
在喀斯特丛林深处离别
难以启齿的事正在发生
时间比食人的野兽还要长命
漫长的夜
我们隐藏在竹林中，该死的疾病
一直在生长，夺人性命
原本我可以重新住进屋里
某些人在年幼的时候就会归于尘土
不必度过冗长的一生
缺少了翻新土地的人手
他最心爱的女人
也不懂得如何制作竹笛，即使用传统的技艺
她躲在厚实的被褥中
“路会很长，时间会很久。”
"陪我走过荒草覆日的上山之路。"
"你有足够的时间去建造房屋，栽种果树。"
"果树在五年以后开花结果。"
"果实无人品尝。"
"落地为泥。"
"我们储藏的食物可以食用一生之久。"
我们在出租屋内没完没了地开玩笑
近在眼前的悲剧，被刺耳的噪声遮掩
"你该言之有物"
"是的，所以我无可奉告"
杂货店的灯始终亮着
直到被连根拔除
我们面谈的机会甚少
寒暄的过程乏味而漫长
枝木繁盛的枣树——
房东留下的唯一的风景
时间所剩不多
闷热的空气中悬浮着
暗红色的高锰酸钾水的味道
我得花些功夫去修补腐烂的皮肤
这不比掉链子的自行车
更不是被推倒的栅栏
你亲自去瞧瞧吧
他们究竟在吵些什么
面红耳赤的人们
吃饱了饭，喝足了酒
躺在干净的绿化带中睡去
我们都累坏了
最后醒来，你给我一个拥抱
从头开始交谈
关于近期风暴即将来临的新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