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里的几重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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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风裹着寒意刮得紧，气温一夜骤降，路边的树桠晃得厉害。想起天气预报说明天有大雪，看这架势，倒真是要准了。
送完孩子赶到学校时还早，想着办公室的同事们大多习惯不吃早饭就上班，这么冷的天，不如去给大家捎份热乎的。我在群里发了消息，问大家想吃什么口味，却没等来回复——想来是都忙着收拾，没顾上看手机。我先给自己点了碗豆腐脑、一个菜烧饼，吃完等了会儿，群里依旧安静，便索性自作主张：给每个人带个包子吧，热乎填肚子最实在。
我先给其中一位同事打了电话，问他想吃什么馅，他笑着说偏爱南瓜馅，我便多买了两个备着。付完钱正要往外走，竟看见另一位同事的车停在店门口，他摇下车窗喊我：“这么冷的天还走路？我送你回学校！”坐进暖和的车里，躲开了外头刺骨的风，心里瞬间漾起一阵暖意，寻常日子里的这点小关照，最是让人觉得舒服。
就在早餐店门口打电话时，一个热情的声音突然传来：“老师，您抽烟吗？”我抬头一看，是位面带笑意的中年男人，手里正捏着一颗烟递过来。我连忙摆手婉拒：“谢谢您，我已经戒了。”简单聊了两句才知道，他是班里一个学生的家长。“孩子现在在家特别主动学习，还总说喜欢学校，对老师也特别满意！”他说着，还夸孩子体育好、品性正。听着家长的话，我心里满是欢喜——能遇到这样省心的学生，真是件幸运的事。
走到教室门口，一眼就看见小周背着大大的书包，手里还提着个装满书本的袋子，在走廊里晃来晃去。眼看要考试了，他却还是这副无所事事的样子，连提前复习都没放在心上，我不由得有些生气，走上前提高声音提醒：“马上要考试了，还在这儿闲逛？快回教室复习去！”
他停下脚步，头微微低着，小声嗫嚅：“我找不到自己的桌子。”
声音依旧不大，却像一道微光突然照亮了我——这是他入学以来，说得最清楚、也最干脆的一次！
我总记得小周的模样：近一米九的个头，两百多斤的体重，不是虚胖的臃肿，而是透着股结实的壮；更难得的是他的字，一手规范工整的正楷，横平竖直、落笔有力，每次批改他的作业，都觉得是种视觉享受。可这份亮眼，偏偏被“沉默”盖过了——他太不爱说话了，偶尔开口也是含混的嘀咕，声音轻得像蚊子哼，从来没人能听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为了帮他打开话匣子，我试过软声细语地鼓励，也用过严肃认真的批评，找过各种话题引导他，甚至一次次和他家长沟通，想一起帮他迈出那一步。可这些努力像打了水漂，始终没看到一点变化。但我从没放弃，总觉得这个安静的孩子心里藏着话，也坚信总有一天，他会愿意说出来。
此刻，那句“我找不到自己的桌子”就在耳边，我竟有些不敢相信。我连忙招手让他过来，放缓语气，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轻声鼓励：“别紧张，再大声点说一次，没关系的。”
他抬了抬头，嘴唇动了动，真的又说了一遍，每个字都比刚才更清晰些：“我找不到自己的桌子。”
喜悦瞬间涌了上来，连带着鼻尖都有点发紧。终于，我能听清他说话了，终于能和他正常交流了！或许在别人看来，这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回答，可只有我知道，为了这一句话，他迈过了多大的坎，这对他来说，是多大的进步。
我赶紧上前，伸手抱住了他高大的身躯——他比我高出一大截，此刻却有点僵硬地贴着我，像个被突然温暖到的小兽。我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声音里藏不住笑意：“孩子，就这样！太好啦，我特别高兴你愿意跟我说话。”说着，我拉着他往办公室走，翻出同事结婚时送的喜糖盒，递到他面前：“来，随便挑一块，这是奖励你的，因为你今天说得特别好！”
他捏着挑中的糖，指尖有点红，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转身走出了办公室。看着他脚步轻快的背影，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暖融融的。
这寒风凛冽的早上，从同事间的相互关照，到家长的认可，再到小周这迟来的小突破，桩桩件件都是暖。那一刻我忽然懂了，作为班主任的幸福，从来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成就，而是在这些细碎的瞬间里，被温暖包裹，也见证着身边人一点点变好——哪怕只是多说了一句清晰的话，多一份彼此的体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