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斯捎来电话的时候,我正与老婆在街上闲逛,乐在其中。
“你TM在干嘛呢,老是不接电话······”电话里粗声粗气,一阵骂骂咧咧。
“跟老婆逛街的,手机忘带,咋了?”我佯作无辜。
“国庆出来聚聚吧。”
“哪里?”
“老据点。”
······
一
小斯是我的大学室友。初见他时,我正拖着全部家当入校报到,在踏入宿舍大楼的当口冷不防被一个身影撞了个满怀。待要发作,却被眼前这位身型娇小的同学满面堆笑的殷勤生生给逼了回来,“同学,新生吧,来来来,我帮你拿行李”。就是这样一副热心肠,搞得自己怒气全消,竟也不好意思起来。
小斯有着一张永远长不大的脸,再加上热情活络,很快我便和他熟悉起来。一路上帮我拖着行李穿堂入室,窜上窜下。找到宿舍后,他便开始在宿舍里走走晃晃,嘴上也不停歇,声声念念都是这几天的校园趣闻。敢情这位小主是把我当成知心大哥了,讲个没完。说到妙处,他竟躺到旁边的床铺上,自顾自的乐了起来。我原想这小子真是自来熟,谁都不当外人。后来才知道那床铺原本就是他的,我们竟是室友。
室友如斯,其乐不穷。小斯腿脚勤快,上学那阵儿,打个水取个快递什么的,从来都是二话不说,主动请缨,令我等既汗颜又窃喜,于是默默接受以至变成习惯。如今联络聚会的事儿,他也是当仁不让。然而,岁月终究让他的娇小身型一去不返。我有时指指他的肚子,笑话他:胸部以上一如既往,胸部以下严重走样。
二
宿舍里突然转入两位不速之客,小斯赶忙招呼,热情不减,稍作寒暄,竟也是室友。我细细打量,一个是弱柳之质,一个是魁梧之躯,一个缄默不语,一个妙语生花。总而言之,除了小斯之外,又多了两朵奇葩。
二爷,本名真心记不住,生僻的很,据说是族里某位爷辈在《诗经》、《尔雅》里折腾了好几天,才造出这么个迎面不识的东西,连那些教授博导上课点名时念到他的名字都得绕道而行,于是也凑了巧,这小子基本上不用赶场,门门课还能获个全勤。久而久之,大家都忘了他叫啥了,客气的叫声二爷,不懂礼貌的直接唤他书呆子了事。
二爷的姓名已然不入常类,样貌也是惊世骇俗。敢情是家学深厚的缘故,二爷的言行举止、爱好文字走的全都是文艺路子。我们常常笑他,扮的是猪哥哥的装,藏的是林妹妹的心。他却置若罔闻,继续沉浸在书海汪洋中。
我本樵上客,客居多寂寞。寄云等闲日,蹉跎能几何。
二爷的床头有时会出现一些莫名感伤的文字,也不知道上辈子谁欠着他了,惹得他这辈子这么多愁善感的来找我们催魂索命,总是整些个酸文来腐蚀我们俗不可耐的小资情怀。有时候,见他一人在阳台凭栏独望时的那个酸劲,就担心他会不会一时想不开,纵身一跃,翩若蝶羽······然后就等着明天的校报头条吧。
二爷终究是极有涵养,积极阳光,反思进取,锐意向上的。
余初入校堂,难胜作业,不晓人情。月余下来,常感本事无甚进益,身心顿觉惫懒。然,哀莫大于心死,心懒则事懈,心死则无成。故,余自勉:若即哀之境,常怀乐以处。凡事末节亦不可倦怠从事,能持守坚韧者,方能立身成事。
此火星文一出,再观二爷其人,冷漠傲然,让我辈更是肃然起敬。
三
大佬对二爷一向是护爱有加,生怕这小子堕入魔道,与世隔绝,于是每每遇到好事就会想到与二爷分享。
大佬,广东人氏,身材挺拔,为人豁达、健谈、有主见,印象中他总能拿出一些来路不明的钱财在我等青黄不接时仗义解围。自诩曾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常以极不标准的普通话教化我等:不要只学得一招半式就闯荡江湖,要修炼绝技才能一招制敌。起初,闻此良言警句,我等无不雀跃,以为遇到良师益友,从此脱胎换骨。经四载共处之经验,我与小斯一致认定:大佬所言不虚,其吹牛绝技,独步校园,所遇靓女,一招制敌。
大佬的校园生活总结起来只剩下三个词:挣钱,恋爱,再挣钱。大佬究竟在大学校外干了多少勾当,捞了多少外快,我们竟不知道,反正每次聚餐唱歌泡吧都是他一手包办,我们攒足了劲没心没肺的跟着一起high就行了。然而,他谈了几场恋爱,却是有名有数的。为了他的恋爱大计,让小斯跑过腿,请二爷写过信,连我也要跟着他去牵扯女方闺蜜,以创造他和女方单独相处的机会。然而大佬终不是长情的动物,或因性格不合,或因学业紧张,或因财务不济,或因移情别恋。总之,大佬总是有各种理由与对方分手,也会有各种理由立马爱上别人,而且每回得手之后,便欣欣然领来让我等钦羡。他能够在结束一场悲剧后快速的投入另一场感情,绝不拖泥带水,令我等这些情感白痴顶礼膜拜。
于千万人之中,我们遇见,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小斯说,遇见即是缘分,不如咱们序个年齿,排个座次。众人欣然应允。于是,大佬、二爷、三儿、小斯,横空出世,从此深深的藏进了我们的内心深处。
遇见即是缘分,重聚便是续缘,待到相见时,不露声色,只略微寒暄:你们还在这里。
是的,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