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健身会所是我每日打卡签到的场所,和打扫卫生的阿姨们天天见面,打个招呼聊上几句,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
健身会所的阿姨来自山东,常年不变的游泳头短发,个头不高身材健硕,红扑扑的方正面庞惯常素面朝天。嗓门宏亮,看到熟人总是呵呵笑着打招呼:你来了。然后提醒你今天水温热还是凉。来去匆匆的我们欣然享受着这份久违的温情,心里如同浴室内浮起的朦胧暖暖。刚满五十岁的她,入秋起脖颈儿就系上彩色丝质三角巾,茶杯里早早泡上枸杞。颈椎腰椎虽然不太好,干起活来可是一点不马虎,三下五除二扫擦抹一通,地上落发纸屑污渍尽数被她处理殆尽,几十平米的浴室不到半小时就干干净净。谈起孩子,她笑得更畅快。儿子是硕士毕业,在北京三环边上落户。她和老伴在上海立足三年了,除了这里两家会所需要每日多次保洁以外,还有两站路远的另外一家会所也是她的职责。好在她有自行车来去奔忙,才不会耽误打扫。有时客人很多,她都没有落脚的地儿,只好室外稍等;有时卫生间非常脏,她打扫完了都吃不下饭;有时来去一身汗,受寒了牙就疼肿,也不舍得去看病,随便买点止疼药吃了继续干活。
有一天还没进门,就听到有位顾客在大声呵斥阿姨弄丢了她自己带进浴室的拖鞋,阿姨很是委屈,竭力解释。顾客大吵大闹引来了老板娘。老板娘不卑不亢地回应:公共浴室都配备统一的拖鞋,鞋子阿姨每天消毒,不欢迎客人自带拖鞋,若是带来也请当天拿回家。顾客还是不满意驳斥阿姨消毒不干净,看上去公共拖鞋很脏。这点一下子燃起阿姨的自尊心,她涨红脸用力地捏着一只鞋质问:“哪里不干净?”声音异常尖响,顾客讪讪地咕哝两句就结束了这轮唇枪舌战。
还有一天,一个小姑娘进门就到处检索,一边拖地的阿姨停下来问:“是否昨天忘记一个包?”小姑娘连连称是,核实了物品和遗忘的位置后阿姨出门到前台取回包裹递给小姑娘,关照:“下次可要小心了。若是别人看到说不定就找不回来了”。失而复得的姑娘满是感谢,阿姨的红脸笑得也特别灿烂。
单位阿姨是上海人,描眉抹唇烫发还蛮时髦的,五十来岁。她的工作时间与我们上班时间有穿插,我平时到的早,第一件事就是洗杯子,时常能和阿姨打上照面。有一天发现我的白色瓷杯不见了,这个杯子刻着我的名字也陪伴我五年多,从老单位跳槽时带过来,承载了过往的职场回忆。我知道阿姨每天会帮助我们清洗水杯,就过去问询。阿姨很肯定地说早上她洗过的,不会丢。但是找遍单位也不见这个白瓷杯。阿姨非常歉疚,她说可能混在一堆废品一起扔了。我一再告诉她别在意,我有很多新杯子要用,正好辞旧迎新。她还是心有欠疚,坚持赔了我一个青花瓷杯。以后看到我,她也重复多遍:实在不好意思。
称呼她们阿姨其实名不符实,我经常也会叫声大姐,因为她们比我大不了几岁。一样是母亲,一样为了生活打拼。工作岗位无论尊卑,她们专注于一件事,勤恳敬业朴实善良,而且自立自足,这些品质都让我满怀敬意。在年少时我们梦想创造伟大,到了中年我们接纳平凡,接纳平凡的自己和他人,也在平凡的世界中品味人生的酸甜苦辣---